张合道:“那可不行。”
笑道:“你不想看到,我偏要让你看到,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别人让我不快活,我也决不能让他快活。不过下次我会记得让人好生看着你,免得你再给我背后打什么歪主意,找我的麻烦。”
鲜侑道:“穆良何必,你我好歹相识一场。”
张合一挥手道:“不必再说,看来我是太信任了你,陛下也太信任了你,以后我会谨慎一点,你自己不能决定,我便帮你做决定,我不会让你有一分犹豫的。”
鲜侑看着他,叹道:“我比不上穆良。”
张合冷声道:“你自然比不上我,你对陛下的忠心,不及我十一,我便是死也不会背叛他,也不会容许任何人背叛他。”
他转向鲜侑,道:“那位跟你一样姓鲜的将军,下次我若再见他,一定会杀了他。”
鲜侑道:“他不能死,我不许。”
张合不屑道:“没想到恕之还是痴心人。”
鲜侑道:“我不懂什么叫痴心,只是人心中总要有点念想,不然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张合道:“我心中早就断了任何念想,我的念想便是陛下。”
第 19 章
元祐七年夏,刘子善军破韩深,复引军攻张合,荥阳一战,张合大败,急撤回延平关,刘子善引军追之,亦至延平关,延平关也未守住,张合又撤回隽城。
回隽城当日,鲜侑醉了一夜。
张合也醉了一夜。
你醉你的我醉我的,却是并无多言。
第二日在隽城见到刘珏,那人一身素衣正独立庭中,望着院中一株桂树,并不知有人到来,鲜侑许久未见他,见他身量高了不少,气色似乎也比往日好了些,不知在想什么,落花满衣,也不拂拭,鲜侑缓步上前,替他拈了发上几点细碎花瓣,刘珏这才回头,见到他,有些吃惊,但那神色不过一瞬便消失,只看着他却并不相问。
鲜侑已听张合言抓了刘子善的公子,故而前去,见到却不知说什么,只道:
“芣苢病好些了吗?”
刘珏道:“好得多了。”
两人却是再找不到话说,立了半晌屋内刘晗出来,见到鲜侑也一愣,也不问,只转向刘珏道:“阿兄莫要久站着,待会累了又要吃不下东西。”
刘珏点头应,冲鲜侑施礼,转身回屋去。
张合并不拦着他往刘氏兄弟所在的院中去,鲜侑却并不时去,到底是生疏了,此情此景,无话可说,只是关照下人好生伺候,莫要相为难,也便作罢。
元祐七年秋,刘子善军攻隽城,军至城下。
张合登城头一望,城下军士森严列阵,由近向远,直延伸望不到尽头,只能看到一片越来越密密麻麻的漆黑人影,刘子善正在前,竟也着了铁衣上阵,城下军士正在喊话劝降,张合冷笑,高声道:“我降了一次,若再降一次,刘公还会放过我性命吗?”
刘子善也高声答道:“我怜张将军之才,只要张将军有诚意,我自然不愿为难将军。”
张合道:“你说的可是真?”
刘子善道:“君子当言必信,行必果,此话我既然出口,自然当真。”
张合道:“所谓君子,当言行一致,表里如一,刘子善先生是这样的人吗?我怎么没觉得,你若是君子,难道我张合竟然是圣人了?我可不敢当。”
刘子善闻此言脸色一变,道:“狂口小子,不知其所谓。”
张合怒道:“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
片刻,军士押着三人上了城头,正是刘子善的三子,大公子刘珏,二公子刘晗及小公子刘珉,刘子善见状已是白了脸,刘珏诸人乃是在往并州途中给张合拿下,扣在了隽城,刘子善却并未得到消息,骤然见此,登时大惊。
三位公子刘珉最小,年止十四,见这状况已是吓得满脸是泪,高叫道:“阿爹救我,阿爹救我。”
又哭叫着拉扯一边十七岁的刘晗,叫道:“覃奴。”
他同刘晗二人平日都是爱言爱笑的热闹性子,自来关系好,故而一害怕就拉了这二兄求助,谁知刘晗却是怒道:“没出息东西!哭什么哭!你要当着众人丢了父亲的脸面吗!”
刘珉见他发火,仍是哭泣不停,又去拉扯一旁的刘珏,刘珏只由他拉着手,却并不看他,也不说话,只眼睛静静望着城下。
张合一看刘珉这样,哪受得了,真不知刘子善怎么养出这种小猫儿一般呜呜叫的儿子,遂提了他衣襟上前,按在城头上,道:
“刘先生可认得?要是看不清楚,我可扔下来给你瞧瞧,让先生认认这是谁。”
刘珉已经是吓得手脚俱动,拼了命的挣扎起来,嚎哭道:“阿爹,阿爹救我。”
刘晗已是冲上去拉扯叫道:“放开他,放开我阿珉。”
张合一把攥住他也推向城头,道:“刘先生,还有这一位。”
刘晗浑身颤抖,强咬了牙叫道:“阿爹,不要听他,我不怕。”
张合道:“二公子倒是很有骨气,小小年纪,可敬可敬,你既然不怕死,我便送你一程如何?”
刘晗朝了他脸啐道:“狗贼,小人,下流,无耻卑鄙,当挨千刀万剐。”
到底是小孩子,读书人,没见过世面,连骂人也骂不出花样,重复几句来去,张合擦了脸上唾沫,听他还嘴里骂声不绝,只那几句反复,听得烦了,怒道:“够了,不识好歹,小东西,你信不信我将你这张嘴割了下来,送给你城下那位好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