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惇听得乔婉清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反而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怕是自己误会了三妹,一时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
“不错,这支笔是我做过手脚的。”乔婉清迎着乔兆远和陆景璆惊讶的目光,缓缓说出这句话。
“三小姐?”崔姨娘确实是蒙了,这乔婉清怎么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腹稿打好了却发布出来的难受,让她不自觉地顿了一顿。
“虽然二哥不是母亲所出,但二哥确实对三妹你不薄,何以在他刚回来时,便哄骗得爹爹要赋词,特意落二哥面子。”乔婉嫆不可置信地拉住乔婉琳,侧走几步,远离了乔婉清,仿佛乔婉清时洪水猛兽一般。
“休得挑拨二哥与我的情谊!二姐何时听我说是故意为难二哥,落二哥面子的!”乔婉清忽然转过头来,流苏髻上发钿碎玉轻摇,发出清脆的声音,一身湖蓝绣月白内面青萝衫裙随着她的转身发出摩擦声音,莫名使人生出仰望之意。她平日里慵懒非常的桃花眼眸此时正紧紧盯着乔婉嫆,在眸光中仿佛吹过飒飒冷风,透凉凌厉。
“我在二哥的毛笔上动手脚,这确实不假。”乔婉清顺手拿起乔安惇的毛笔,又走到乔安温那边取了他那一支,双手各持一支,呈现给众人看,“但是,我对两位哥哥同样敬重爱戴,所以动的手脚是一模一样的。我在里面灌的是银,而非铅。”这银可比铅珍贵得多,可见乔婉清用心之深。
“听闻夫子言,习书法,最讲究身法。而身法之中最重执笔,执笔分三种,运指、运腕、运肘。就如江湖传言所说,练习轻功,须得在腿上绑着重物,日夜修行,在取下重物之时,才能脚步如飞,更进一步。我想着,不若在毛笔上动个手脚,将毛笔本身加重,如此在平时练习时,无论哥哥们习的执笔之法是运指、运腕还是运肘,都能收益,在以后科考之时也能流畅自如。”
乔婉清说完这句话深深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只是不知道,却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她将两支笔都递给了乔兆远和陆景璆,二人看过后均点点头,确实是相同的重量,并无差别。
“这笔里面是铅,是银,还说不定呢。”乔婉琳嘀咕一声,愤愤地看着乔婉清。
乔婉雅离乔婉琳最近,听得这句话,一直温温婉婉的她护妹心切,冷声说道:“四妹这话,可是锥心。是铅是银,比得上三妹的心意来得重要?”
乔婉清此时也红了双眼,夺了惇字毛笔过来,便作势要折了它:“若是要证明,不如便将它折断了!也好证我清白!”众人大惊,忙去拿她手里的毛笔,别让她毁了去。
可抢先一步制住乔婉清的却是乔安惇。她抬头看向他,这个十一岁的少年,正愧疚地看着她的眼睛,低沉道:“三妹心意,是我误会了。我技不如人,反而疑心毛笔有猫腻,就这一点而言,我就不如大哥。”
就在这争抢之际,老夫人赶过来时看到众人乱作一团,不由生气道:“一个个的在这争抢些什么!”
老夫人在寿辰时被气了一回,请医服药,调养了一番,今日才有所好转。刚才她正坐在轩里品茗,却听得崔姨娘贴身婢女银木急急传话,说是正厅这边二少爷出了事,她才匆忙赶了过来。可这一过来,看见的却是众人在抢着乔婉清手里不起眼的毛笔,好不疑惑。
乔婉清等人忙迎了老夫人进来,陆景璆奉了茶,乔兆远仔细解释了来龙去脉,老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只淡淡扫视众人一圈道:“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是兄妹之间的误会,解开也就了了。可非得有人不嫌事大,巴巴地找我过来。”逡巡之末,颇有深意地看了崔姨娘一眼,“不过也罢,护子心切,倒是应当的。”再无过多谴责,只令众人坐下,趁着两个孙子散学回来,拉拉家常。
乔婉清娇唇微微扬起,眸光微冷。这回崔姨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把事情闹大,让乔兆远、老夫人和二少爷同时对她心生嫌隙,这一石三鸟的计谋,还是将计就计顺着乔婉清的计谋而来,不可谓城府不深。
只可惜,这坑是乔婉清挖的,崔姨娘跳了,还在坑里再挖坑,以自己是螳螂捕蝉,殊不知,这蝉本身就是她自己。
乔婉清知道,就这些不痛不痒的对阵,只是小菜一碟而已。只要崔姨娘一日有娘家,乔兆远一日不升迁,恐怕这地位还动弹不得。如今这些,只是为日积月累作准备罢了。
老夫人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孙子辈,是越看越满意,当看到正笑靥如花的乔婉清时,脸色毫无预兆地沉了下来,如同阴云密布,令众人不知所然。只听老夫人暗含怒气的声音传来:“清儿,你这头上戴的究竟是什么?过来让祖母仔细瞧瞧。”
崔姨娘心中一紧,老天爷,她竟然忘了那蹄子还戴着紫霞耧斗。可老夫人应该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吧?
乔婉清缓步上前,亲昵地拉住老夫人的衣袖,软糯回道:“是崔姨娘特地送我的紫霞耧斗,听说是大月国的,很是特别呢。祖母你看,多漂亮。”她欣喜地说着,粉脸微微涨红,像是喜爱极了这花朵一般,还特意侧了侧,让老夫人看得清楚些。实际上,她正不动声色地瞧着老夫人的神色变化。
她在赌,赌老夫人识得这紫霞耧斗。老夫人曾在宫里当差,且通身气派不是那种服侍小主子能养出来的,且宫里有些油料正是用紫霞耧斗榨出来的,应当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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