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刚登上皇位五年的他前去永安殿,看望已经是太上皇的父皇,他亲眼目睹了父皇死前的惨状,父皇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只说出了两个字:“太后”便倒地身亡了,那时的父皇才年仅二十三岁。
父皇一生戎马生涯,曾戎装出京,在北郊带领将领们击退了柔然的进攻,一直杀到了漠南,将柔然赶回了大漠,在他眼中,父皇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始终不愿相信父皇是自杀的,那天,他哭闹着找皇祖母,要她给他一个说法,却不想一向慈善的皇祖母却在盛怒之下,将他关进了一间黑屋子里,当时他的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在寒冬的夜里他冻得瑟瑟发抖,皇祖母三天没有给他吃任何的东西,他又饿又渴,饿的身体直打晃。
然而,三天后皇祖母端给他的却是一碗生了蛆虫的米饭,命令他必须吃下去,他倔强地不肯吃下去,将饭碗摔的粉碎,这更激怒了皇祖母,命人将他一顿的鞭打,打的他血肉模糊,皇祖母甚至要废黜了他这个皇帝,幸而大臣们极力维护他,皇祖母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又重新对他有了温情,可自打这以后,皇祖母对他教育的更严厉了,有意将他辅佐成一代明君。
这些年,皇祖母可谓将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朝政上,但他的内心却至此留下了阴影,虽然这些年自己学会了隐忍,极力去讨好这个皇祖母,渐渐地也让她打消了对自己的戒心,可是他心中始终没有放弃要寻求父皇死亡的真相,他要彻底弄清楚父皇到底是自杀?还是被皇祖母毒害的?
拓跋宏站在风雪中,任凭风雪吹打着他,他攥紧拳头的指节已在咯咯作响,他坚信一切真相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要早早除去这个把弄权力的皇祖母,这样他自己才能成为北魏真正的皇帝,他告诫自己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一旦有机会,他要完成父皇的遗志,统一中原。
冯润醒来,身边躺着的拓跋宏已经不见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向了一旁的宫女:“皇上呢?谁看到皇上去哪里了?”
“回昭仪,皇上去练功了,还没回来呢。”其中一个宫女回答道。
冯润一听,突然来了兴致,她还从来没见过拓跋宏是怎样练功的,她一下子来了兴致,披上了一件披风,都没顾得上梳洗就朝皇帝练功的地方跑去了,远远的,她就看见了那抹立在风雪中的高大身躯,她不由得莞尔一笑,小步跑着奔到了拓跋宏的身前:“元宏,你怎么不叫醒我一起陪你来练功呢?你再打上两拳让我看看好不好?我还从来没看过你是怎样打拳的呢!”
拓跋宏猛然转过了身子,一掌就劈了下来,冯润没有防备,猝不及防地右肩处重重挨了他一掌,掌力将她退出去了四五米,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她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头脑一片的空白。
冯润惊愕地发现拓跋宏那张脸变得异常的冷酷,眼睛里迸发出的是仇恨的火焰,他步步逼近,冯润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将手放在胸口,隔着迷蒙的泪眼仰头看他,表情空前的迷茫:“元宏,我是妙莲啊!你好好地看看我,你深吸一口气,一定要平静下来,平静下来。”
拓跋宏挥动的手掌终于放了下来,他的身子不由得一哆嗦,看向了这承载他对爱情所有想象的爱人,他的头脑立时变得清明了,他看到了倒地受伤,并且受到惊吓的冯润,他的心腾地莫名心疼了起来,他蹲下身子抱起冯润疯了一般地向太医院跑去:“妙莲你坚持住,朕这就带你找御医,你一定会没事的,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冯润触到了他脸上涔涔的泪珠,轻轻用手将那泪珠抹了去:“元宏,你不要自责了,你刚才只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妙莲不会怪你的,这点伤没有大碍的。”
冯润虽然这么说,但一口鲜血却从她的嘴里喷溅了出来,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拓跋宏的面容在她的眼前逐渐模糊了起来。
御医们见皇帝抱着昭仪急匆匆地赶来了,都马上迎了出来,刚要叩拜,就被皇帝拓跋宏训斥了一番:“还拜什么拜?赶紧救昭仪,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都提头来见朕。”
御医们慌张地将冯润抬上了床,为她号了号脉,御医的脸色很凝重:“皇上,这昭仪受了掌力的重创,肺脉已经受损严重,恐怕痊愈后也会烙下咳嗽的后遗症。”
“将皇宫里最好的药都给昭仪用,一定要治好,朕还要看到像从前一样健康活泼的昭仪,你们都听到了没有?”拓跋宏不可抑制地咆哮道。
御医们都不敢再说什么,由最资深的张御医亲自开了方子,并对冯润施以针灸,折腾了半天,才算稳定下来了她的伤势,拓跋宏这才将她送回了寝宫中。
当梅儿看到受了重伤的冯润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瘫坐在了地上,一清早,自己小姐还活蹦乱跳的出门找皇帝去了,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被抬了回来,而且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想,小丫头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又不敢向拓跋宏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在角落里偷偷地抹着眼泪。
拓跋宏的神情很沮丧,他守了冯润一会便走了出去,他来到了一片树林里,挥舞着刀剑乱砍了一通,以发泄他心里自责的情绪,本来就光秃秃的树杈,都被刀剑砍的七零八乱的落了一地,树林里一片的狼藉,之后,便是他的咆哮之声,那声音仿佛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