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公仪音问起秦默的想法,“吕勇隐瞒下的事情,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线索啊?不过……”她顿了顿,“吕勇说他进去时闻到了甜香味,难道那时凶手就已潜在了牢中?”
“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不知凶手是如何进去的。”秦默道。
“是啊。”公仪音泄了气,悻悻地趴在矮几上,面上是一筹莫展的神色,“九郎,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感觉好像又进了死胡同。”她轻声嘀咕,“轻絮的案子还没破呢,又出了温良禹这事儿……真是奇了怪了,最近京中怎的这么不太平?”
“稍安勿躁吧。”秦默唇角带上一丝惯常的笑意,声音温和而平静。说来也奇怪,他这般清淡明朗的姿态,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公仪音原本浮躁不安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公仪音眼神亮了亮,直起身子看去,“莫非九郎已有了主意?”
秦默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帝姬府。明日到了府衙,看看荆彦查到了什么再做打算。”
夏日夜晚的天空,有着最纯粹的颜色。那如深海般幽蓝的夜空,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着无数明明灭灭的珍珠,正是天边一闪一闪放着光辉的星辰。
公仪音下了车,同秦默道过别,车撵在深浓夜色中掉头朝胜业坊驶去。
“殿下!”府门处候着的阿灵和阿素见她下了车,雀跃着迎了上来。府门前高悬的玉勾云纹八角宫灯流光璀璨,暖暖的光芒照在阿灵和阿素笑容洋溢的脸上,让公仪音心里一暖。
“都叫你们别夜夜在此候着了。”公仪音边朝里走,边侧了头同阿灵和阿素说话。
两人笑笑,没有反驳,眼中却是满满的坚持。
“殿下,一切可还顺利?”阿灵问。她们知道今日公仪音乔装去秦府的事,故有此一问。
公仪音点点头,“没出什么事,放心吧。”被登徒子盯上的事自然不能跟她们说,以免引得她们担心,日后都不放心让她单独出门了。
“殿下是要先沐浴还是先用膳?”阿素看着公仪音眉间一抹疲色,柔声道。
“先沐浴吧,你把宁斐叫来。”
舒舒服服沐浴过,公仪音换了身更轻薄宽大的衣衫,一头乌发擦干后随意用一根藕色丝带系在脑后。她趿着高齿木屐从沐浴的殿中出来,正好看到阿灵领着宁斐进了聆音园。
“见过殿下。”宁斐一抬眼,就看到星月光辉下浅笑而立的公仪音,眼睫似被什么刺了一下,慌忙垂下眼帘,上前几步恭谨行礼。
“宁斐,你来啦。”公仪音语声清懒,“可用过饭了?”
宁斐一愣,方道,“还……还没。”
“那正好,一起吧。阿灵,传饭。”公仪音随口道,一边朝房中走去。她虽贵为帝姬,却并不怎么看重阶层规矩。在她看来,帝姬府的人,只要对她衷心,便都是自己的家人,所以一同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灵和阿素伺候她许久,自然知道她的性子,闻言并不惊奇,应一声下去准备了。
宁斐却如遭电击,呆呆立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前行的步伐。
见宁斐没有跟上来,公仪音奇怪地转头看去,正看到他一脸怔怔的模样,如水的月光打在他俊朗的脸上,模糊了他面庞的棱角分明,显出几分呆萌的可爱来,耳根处一抹可疑的绯红。
“怎么了?”公仪音露齿一笑,杏眸似乎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
宁斐似被灼到了一般,慌忙垂了头,迈开大长腿跟了上来。
“上次叫你查的秦肃,查得怎么样了?”公仪音跪坐在餐几后,用银质小勺轻轻搅动着冰裂白瓷碗中的莲叶羹。
“回殿下的话。”宁斐忙放下竹筷,正襟危坐,“属下查过了,秦肃确实是秦家三郎主秦君宝与那庶族女子之子。当年秦氏宗主拆散他二人后,本想着将秦五郎接回府中,以免秦氏血脉流落在外,可那女子已经早早将秦五郎送走,并不愿意将秦五郎交给秦府。后来女子死后,便没有了秦五郎的消息。”
公仪音喝一口软糯的莲叶羹,好奇道,“既然这样,秦氏宗主怎么会禁止秦肃入府呢?”
“秦肃十八岁那年突然出现在建邺城,并找上了秦府,扬言要让他母亲的名字出现在秦氏宗谱上。秦氏宗主自然不允,秦肃心下忿然,他一身武功,大闹了一番秦府,气得秦氏宗主对他下达了禁令。”宁斐道,瞥见公仪音推过来的龙井竹荪汤,脸红了红,低头喝一口,又接着往下说。
“后来,秦肃不知怎的去了前线参军,这几年战功显赫,短短时日便做到了豫州督军的位置,这次是回京述职的。”
公仪音陷入沉思。
秦肃也算是个聪明人了,知道自己身份地位尴尬,若留在京中,保不齐多少人揪着他的身份说事,索性去到凭实力说话的军中,闯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子来。
想到这,公仪音不禁对秦肃生了几分欣赏之意。
“他这次在建邺待多久?”
“暂时还未定。”
公仪音点点头,想起今日之事,又道,“府中的暗卫,有没有机灵些的?”
宁斐狐疑抬头,“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我扮男装出门,有时需要独自查案。我不会武,出门在外不安全,所以还是带个暗卫在身边妥当。”
宁斐一听,眸色亮了亮,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龙井竹荪汤,鼓足勇气抬头道,“殿下安危事关重大,还是属下亲自护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