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樘这次没有上房揭瓦进行偷听,因为他也坐进了议事厅中。
陈铬受到邀请,但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母亲惨死的画面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海棠花已经颓败,枯枝残叶落得到处都是。
河水水位迅速降低,寒风凛冽,冬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铬跪在榻上,推开窗户,俯面趴在窗台上,肩膀颤动,眼泪簌簌掉落。
北辰不知何时出现的,抄手胸前,背靠土墙,站在陈铬的窗边。
陈铬哭得没有声音,他便也不出声,只是目光复杂地俯视着陈铬。
日近西山,乌鸦落在枝头,嘎嘎乱叫。
北辰随手一弹,用小石子将乌鸦打到地上,“啪嗒”一声响,乌黑的鸟毛飞散起来,郁闷地问:“你到底何事伤怀?哭个没完没了。”
陈铬气鼓气涨地抬起头,哭了一个下午,双眼竟然只是微微泛红,便知哭功深厚,咕哝着:“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什么世道,连哭都不让人哭得尽兴了!”
北辰被他气笑了,嘲道:“你手中拿的是兵祖的佩刀,你身上流的是兵祖的血。如此优柔寡断,成日只知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陈铬随手将刀扔出窗外:“还给你,我很稀罕吗?唐刀、宋刀、日本刀,我大哥打得比这个好一百倍,那才是我的滑板鞋!”
他说着说着,竟然又跑偏了,这回自己活生生被自己气笑了。
北辰简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人,只得认命,弯腰恭恭敬敬地将起那把长刀,递回给陈铬,道:“你这孩子气……兵祖遗命,何时才能完成?”
然而他一说出这话,眉间红痕顿时滚烫发亮,北辰气急败坏地对着墙砸了一拳。
陈铬没注意到他那红痕的变化,只觉得他和自己半径八两,正是两个病友聚到了一起,亲切得好笑。
他擦干了眼泪,撇着嘴道:“什么遗命不遗命的,我得先找到大哥再说。我想他了,我想马上见他,大哥到底在哪呢?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北辰从怀里挑出一个硕大的野苹果,丢给陈铬,恰好砸在他脑门心上。
陈铬气急败坏地揪住他的耳朵,两人打了一架。
打着打着,却又都觉得打多了没什么意思,便心平气静地并排靠坐在廊下。
陈铬啃着苹果,咀嚼,嘴里含糊不清:“北辰,我妈妈也死了。那天晚上,我妈妈在飞机下面,被丧尸吃了。我爸爸为了保护别人,也永远留在了那里。”
北辰:“哦。”
陈铬:“前一天,大哥帮我修好了口琴,就装在这个盒子里,诺,你看。”他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金色盒子,手指一按,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支口琴。
北辰有些好奇,拿着盒子一阵端详,用牙咬:“哦?”
陈铬从他嘴里抓回盒子,扯着北辰的衣袖擦口水,道:“但是,我上飞机前,盒子掉地上了。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竟然趴到地上去捡。我天!等我捡回来之后,盒子里的东西莫名其妙变成了黑石。”
北辰打了个呵欠,拉起陈铬的手,啃他的苹果。
陈铬也懒得管他,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你不知道这种盒子,是用dna的片段作为密码,只有本人去定制才能设置好。我、大哥、我妈妈,我们拥有一段相同的dn□□段,所以如果其中一个人去申请,并且使用了这个片段,那么我们三个人都可以打开同一个盒子。”
北辰一脸懵逼,掏耳朵。
陈铬:“我竟然能打开那个盒子,他们就说我妈妈是间谍,有罪。”
北辰:“你到底想说何事?”
陈铬:“我想我妈妈了,我想爸爸了,想大哥,我爱他们,我想回家……”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
北辰那表情,像是瞬间在喉咙里卡了根鱼刺,知道大事不妙,只得硬着头皮劝慰他:“至少你父亲不是被你杀的,想开点。做妖……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要么我下面给你吃?”
陈铬闻言,顿了一下,瞬间扯起嗓子嚎啕大哭:“别老学我说话!还要一千七百年才有辣椒!没有辣椒!怎么吃面?!哇——!”
北辰捂住耳朵,屁股着火般跑走了。
☆、第48章 心事·壹
不幸就像是地面上的一个小坑,世人总有一脚踩空,跌进坑里的时候,哇哇大哭一顿再正常不过。然而孟姜女哭倒了长城,最终也还是跳海而亡,可见只要在这坑里哭不死,自杀也要先爬起来,再寻个适合的地方。
陈铬没来由哭了一个下午,终于北辰也被他吓跑了。
接近傍晚的时候,总算开始觉得口干舌燥,身边也无人理会,他便深吸一口气,收了神通,洗把脸,神清气爽溜达着准备去吃晚饭。
民兵们遭遇到真正意义上的丧尸,莫名其妙牺牲了一个兄弟,这才开始警觉起来。
民兵们确实加大了训练力度,可也未尽全力。毕竟是没有面对过“尸山尸海”,天生的乐观主义精神,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精神并不独属于这个时代,却在这天灾*不断的时代中,体现得尤为突出。
于是,李星阑只得事事亲力亲为,亲身上阵,那天夜里便又待在军营未归。
陈铬饭后倒是去军营逛了一圈,配合李星阑进行实战教学,最后仍然稀里糊涂被他送了回来,及至走到汴阳君府门口才反应过来:说好的同甘共苦、共度难关呢?
陈铬摸着后脑勺,走进黑漆漆的小院,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