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眉宇间难平的愁苦,却让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这么多年来挑起重担的肩膀,此时终显露出深深的疲惫。
第二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三年后。
西风万里含悲笳,瀚海不见回头客。回头望,转头空,轻唱百响胡不归……
银甲白龙驹,任肩上的狐裘在朔雪中飞扬翻腾,白玉堂的身影,仿佛已融进这塞外的漫天飞雪中。
坐骑蹄下,辎重营的车撵压碎冰雪翻出深黑色的冻土,一条不宽却是由无数兵士用鲜血换来的车道向远方延伸。
古语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车队押运的,便是大宋边关十五万大军的入冬粮饷,其要中之重决不能失,让白玉堂不得不亲自带队护送。这几天,探子来报外辽亦是囤积粮草积蓄军力,看来,这场消耗了宋辽两国三年时间和大量人力物力的持久战役,决战在即。
远远的雪峰上,还能看到蜿蜒的粮车形成一条天宇的细细黑线,正在缓慢的向一个山谷中的隘口攀爬。
只要过了这个天险就到了宋军扎营的燕云平原,那里有副将袁西经的接虎豹骑接应,才是到了放心的地方。而眼下,却是到了那最险要的隘口,随时都会有埋伏的辽兵。
带着亲卫龙麟军在方圆百里巡视一遍后,却完全没有发现辽军的蛛丝马迹,难道是自己错估了?抬头仰望着万里无云的湛蓝色天空,这蓝,太飘渺,太轻佻,虽美丽却不足以醉人……
猫儿,我正在这接近天的高原上看着你,你有没有看到苍天下芸芸众生中这渺小的一个我?
我曾经说过,完成你所有的愿望,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快要完成,而你离开我的日子,已经和我拥有你的日子一样多了。你,知道吗……?
他白银飞龙的头盔上不见平常盔甲所配的大红璎珞,却有一抹深蓝缨子随风碎扬。自从三年前那一夜以后,红色,就成了他生命中禁忌的颜色。
冲霄楼的冲天火光中,只见展昭带着猩红色的血焰和火焰,还有那一本,浸透他鲜血的盟书出现时,白玉堂以为他已经崩溃了。
可是,他并没有崩溃。
仿佛事前约好一般,他在那片看不到间隙的箭雨中,稳稳的接到了那展昭自坚不可摧的冲霄楼中抢出来的一张薄纸。
然后,他就看到展昭的背上插满惊心的箭翎,对他幻出一个虚幻般的微笑,直直的似那断了翅膀的燕儿般摔落密密匝匝的长枪丛林中--那擦过指尖的温度烫似刑堂烙铁。第二天,送到开封府的,就只剩下了血迹斑斑的巨阙,还有那早已经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一袭长衣。
熟悉的刺痛忽然从四肢百骸猛然撞到心间,白玉堂深远如炬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迷惘。为什么,为什么他从开始到现在,竟然能这么冷酷?
就连一直疼着他护着他的干娘和大嫂都忍不住的动了真火,他却完全没有一滴眼泪。
张龙和赵虎这两个一向铁骨铮铮的汉子已经在猫儿的衣冠冢前哭成了泪人,王朝马汉虽未到泣不成声的地步,却也和包大人、公孙先生在一旁泪撒新坟。
看着他们,就像是一场事不关己的台上戏剧。
一个月以后,包拯因擒灭襄阳王,终入阁称相,离开开封府衙真正成为大宋不可动摇的基石。
而他的猫儿,则因破冲霄楼功绩千古,被追封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总领,赐黄金五千白银十万。
可是,这些又还有什么用?那清减的猫,生前已是节俭如斯,死后,恐怕更不会在意这些身外黄白。在包大人的请求下,这笔厚重的封赏,便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每年必闹水患的黄河。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轮回无数个甲子变换,他白玉堂,从了军,从最末尾的步兵到今日的龙启将军,万里塞外飞雪,身前是对我国土虎视眈眈的大辽犯难;身后是边疆近在咫尺的大宋江山和黎民百姓;身边,是无数出生入死浴血沙场征战的同伴。只有头顶上,还是那一片从未改变的亘古青天。
夹杂着碎冰渣子的风渐渐减弱,长年征战的经验,让他对前方那片太过雪白的雪原生出警惕。
幽咽的呜鸣声,飘忽的传入他凝起十二分神智和内力的耳中--糟了!是辽军的狼兵!
手中的八尺银枪震出嗡鸣,白玉堂猛的一提缰绳,龙驹前踢腾起一人多高,左手向辎重营的方向高高扬起--
“龙麟军听令,立即全速回击--!”喝罢龙驹四蹄踏地,转眼已在白雪上掠出三丈有余。
身披九龙刺甲的龙麟军就像黑色的洪水,迅速的在马蹄扬起的雪尘中急驰而去。
一致的漆黑铁甲和比普通长枪更长上尺多的九尺长矛,便是叫辽军闻之丧胆宋国百姓听之心安的黑甲龙骑。
蹄声隆隆甲胄相击,他却只听到腰上所悬宝剑发出的鸣动。
白玉堂也和其它的骑兵一样配着两把战剑,只是那却不是世间凡铁。一把古拙沉重一把轻灵雪白,正是开封众人想随同猫儿衣冠入冢却被他硬是抢下来的巨阙和他的雪剑画影。
两把剑,一个沉着一个灵动,相交之声恰似五羽商音,高山知流水,画影应巨阙。
阴山大峡谷隘口外,袁西经坐下的枣红色大马不停的刨着蹄下的冰雪,喷出的热气显示出它此刻的躁动不安。
约定时辰已过,却仍迟迟不见辎重营的车撵,难道真如白将军所说,辽军为了袭击我军此次粮草车队而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