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玉客气道:“突然决定要结婚,还麻烦你们跑这一趟。”
温母:“总是你的人生大事。”
温别玉:“也不算太大,说不定明天就离了。”
温母被噎了一下,一时也拿不准儿子是在说冷笑话还是认真的。
母亲不说话,换父亲了。
温父硬邦邦说:“上学时候你们为了在一起,就狠狠闹了一场,现在结婚了,以为得偿所愿了?别高兴得太早,以后有你后悔的日子!”
母亲连忙拉住父亲:“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呢!”
温父:“我有说错吗?他们上学时候我就不让他们在一起!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未来?孩子怎么办?一辈子不要孩子吗?老了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也就是我爸,老了疯了,才会支持他们!你怎么会生出这种让人失望的儿子!”
母亲也不高兴了:“我怎么了?什么叫我生出这种儿子,他就不是你的儿子吗?他还是和你爸一起长大的呢!”
父母倒还惦记着这是婚礼现场,不能让外人看热闹丢脸,连吵架都憋屈的压着嗓子,嗡嗡嗡嗡,像一对恼人的蜜蜂在耳旁盘旋。
温别玉本来也没什么心情搭理父母,他们凑对了正好。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些噪音上,这些噪音也理所当然离他越来越远,飘飘渺渺,听不真切。
二十七年的生命里,温别玉和这对夫妇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跟随爷爷长大,爷爷在的时候,他们还会见个面,吃吃饭,有个团聚的样子,爷爷走了以后,他们就像忘了彼此,只有在这种无可避免的环境下,才能勉强相会。
因为不在意,所以没感觉,对方抱怨指责什么都无所谓,总归几个小时而已,反正他们从来只会抱怨和指责。
温别玉沉默不语,目光径自向前,透过微启的门扉,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两个人。
俞适野,和俞适野的父亲。
做父亲的站在儿子面前,伸出手,亲密按住儿子的肩膀,同其喁喁私语。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听见俞适野谈家庭,一点点小事在对方的口中都能妙趣横生,那种美满幸福,泼水似的溢出来。
大概也只有这样完美的家庭,才能够养出俞适野这种潇洒到底的男人吧。
因为从没有缺过什么,所以总不会后悔回头。
一次也不。
***
这条铺着红毯的长长走廊里,俞适野正和父亲站在一只半人高的落地山水花瓶旁。他的父亲叫俞汝霖,今年实际有五十二了,但因为保养良好,看着还是四十许的人,额头的抬头纹,嘴角的法令纹,都是岁月沉淀后的记录,其轻言细语、不苟言笑的模样,如同英国的老派绅士。
“人带回家了,喜帖发出去了,亲朋好友,公司股东,大家都知道你要安逸结婚了——到了最后,名字变了,人换了,你是在表演大变活人的魔术吗?”
俞适野闲适地靠在墙上,笑了笑:“您知道的,别玉是我的初恋,结婚前夕再见初恋,旧情复燃,干柴烈火,多正常啊?”
俞汝霖:“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让我想想,”俞适野单手c-h-a在口袋里,作势思考,“您说的话可不少……”
“爱情是有保鲜期的。”
“对,爱情是有保鲜期的。”俞适野恍然大悟,“不过我觉得爱情还像火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死灰里头复燃了。”
俞汝霖:“你在做的项目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家里的那点习惯也不是什么秘密,公司的股东心里都有数,背后肯定犯嘀咕。”
俞适野这时侧了下脸,将目光从父亲脸上移开,投s,he在墙壁上的目光因无聊而显得淡漠:“您想说什么?”
俞汝霖替俞适野整理衣领:“你不小了,该学会把事情做得漂亮点了。”
这时候,走廊的尽头走出一道人影,是婚庆公司的人,他轻喊一声:“俞先生,时间到了!”
父子两的交谈停下来。
片刻,背后休息室的门打开,温别玉连同他的父母也走了出来。
两个家庭,六个人,一同站在门前,静待门开。
大门厚重,声音渺渺,像是从高远的天际、隔着重重云朵飘洒下来。而后,大门敞开,一道鲜花铺呈的道路出现在宴会厅的正中央。
他们在父亲的陪伴之下,在周围的瞩目之中,踏上花路,宴会厅的墙壁同时变化,属于他们的照片出现其间,设计师匠心独运,从九年前的校园开始,层次递进,一张张展现到如今,仿佛这长长岁月,他们真的携手而过。
花路的尽头,在司仪的主持之下,父亲离开,两位新郎留下。
登台的最后一刻,俞适野握住温别玉的手。
这只他曾经牵过很多次的手,他以为会非常熟悉,实则十分陌生。
这只手,比过去坚实有力,许多许多。
不知不觉,俞适野晃了下神,直至一阵热烈的掌声将他从冥思之中吵醒。
他扫视周围,宴会厅中的宾客全在热烈鼓掌,司仪脸上带着完美的笑容,温别玉神色则微微奇异,透着许多古怪。
俞适野低声问:“刚才说了什么?”
温别玉的神色更加古怪了,他扫了眼底下的宾客,嘴唇微动:“亲吻。”
两个字足够了。
俞适野终于明白自己走神期间发生了什么。
他一面冲底下的宾客微笑,一面凑近温别玉,伸手揽住对方的腰肢。
怀中的人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