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晋回到家帮小狗倒上狗粮,蹲在地上盯着它,见它动动鼻子嗅了嗅,然后就在狗盆旁边趴下,没有开动。
廖晋估计着小东西是新环境需要适应,就摸了摸它小脑袋,洗澡去了。
浴室中烟雾迷蒙,热水冲刷着他的躯体的每一处,从锁骨,到脚跟,带走他一天的疲乏,止住他肌肤的干渴。可惜,却无法将内心深处的阴霾清洗干净,反而越是在独处的时候,那团东西就越显得清晰。
今天是若儿的忌日,就在今天早上,在若儿的坟前,他看到了若儿当年的好朋友——思瑗。
长长的卷发,短裙丝袜长筒靴,那个女孩子比起五年前刚刚高中毕业,成熟太多,可廖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背影。在喊出她的名字后,他看到她身子猛地一颤,转过头看见廖晋的脸,几乎就要落荒而逃。
思瑗当年,在若儿去世时只留下一条短信——“凶手是陈旭”,在廖晋再去找她时,她家人说她已经出国,并无论如何也不肯将联系方式告诉廖晋,在廖晋再三请求下,更威胁要报警。
廖晋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五年后的今天,在廖晋的质问下,她在若儿坟前哭得声泪俱下差点站不稳。
“陈旭就是个狗娘养的混蛋!!是我不好…我害了若儿…我不该让若儿认识他…”
廖晋却目光冷冽。
“那时候我太幼稚…以为认识了个靠山。我承认我是有炫耀心理才会带若儿去见他,可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没想到那个王八蛋会因为喝醉逼我们…若儿一直是乖乖女!我也知道你们家很不容易…你们兄妹相依为命…如果不是我…”
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腕,极力想让廖晋看清楚她白皙纤弱的手腕上,那几处刀伤,“我这些年每天都内疚得想死!”
廖晋并不为之动容,他看着她,冷冷地宣判道:
“可是你一个人逃了。”
这是她最抗拒却避无可避的控诉,曾经她亦是日复一日用这句话在心里狠狠谴责自己,每说一遍就像被插入一把利刃。
廖晋用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逼视着她,:
“为什么你能逃跑,为什么我妹妹会留在那里?”
她手指紧紧揪着裙摆,用力过度让指尖都泛白,她拼命摇着头:
“我逃出来的时候有尽力想办法救她的!我去找过玄魏!他是那时候陈旭身边最说得上话的人!我真的尽力了!!”
那个名字出现在思瑗嘴里时,廖晋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深刻的被背叛感让他顷刻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想起那个男人的笑脸那个男人的语言那个男人的种种一切,再想起看到若儿的尸体他崩溃的瞬间。
再残忍的事情都经历过的他,此刻却要狠狠瞪着思瑗才能勉强看清她的脸:
“你…再说一遍…?”
或者是他的表情太可怕了,思瑗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没有见到他,我让他的手下帮我打电话,我跪那求那个人,最后那人才答应帮我打…可是接电话的不是玄魏…”
讲述到这里,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声音逐渐变缓,带着深刻的绝望,“是他的同性情人,我听到那人叫他嫂子的。他接了电话说会帮我转告玄魏,说包在他身上!还很好人地说让我先回家休息,说什么一定会有好消息!!!”
说到最后一句她突然就咆哮了起来,可马上又变成脱力的鸣泣,她抬起头看廖晋,难过到极点竟然笑了出来,“没有消息...根本就没有消息!第二天一早我打听到,他们那天下午就出国去旅游了…”
廖晋怔怔地呆在那里,听她声音哽咽,看她哭花泪眼,问了一句:
“那个人的名字,是不是叫憬翊?”
当廖晋洗完澡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发现地板上只剩下颗粒未动的那盆狗粮,却不见了某只小狗的踪影。
廖晋花了大概两秒钟的时间,就在沙发底下找到它。
它趴在那道黑黑缝隙里,将自己隐藏在阴影内。圆溜溜的眼睛内有些思索的意味,本来正盯着地面,知道自己被发现后,看了看廖晋,动了动耳朵,颇为无动于衷。
廖晋蹲那和它僵持了良久,拿东西逗它玩,它闻了闻,不甩,拿食物引诱它,它闻了闻,不甩,不甩就是不甩,他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在思索着什么,廖晋还是第一次有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
想了想,用手指摸了摸它的鼻尖,湿呼呼的。闫子羿刚才告诉他,小狗的身体状况会最直接体现在鼻子上,健康的小狗鼻子都是湿湿的凉凉的。
那这小东西挺健康的呀。
廖晋叹了口气,把狗粮和装满食水的水盆挪到那道缝隙旁边,对它说:
“小爷,我去睡觉了,你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小狗深深地看着廖晋离开的背影,在确定廖晋离开后,继续盯着地板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