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的转回头,一个黑影映入视野,是的,黑影,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从头黑到脚的人,从身形和刚才的声音来判断应该是个男人。青天白日的,李清泉却莫名打了个寒颤,这条小路很宁静,也很偏僻,阳光穿过树缝零碎的射在那人身上,虚幻的就像一只鬼。
李清泉下意识防备,这人也太怪了,这么热的天裹那么严实,黑衣黑裤黑鞋还戴了顶黑帽子,最可疑的是,居然还戴了个黑口罩!从头到脚就只露出俩眼睛还眯缝起来的。娘诶,这一身行头直接上演飞天黑贼都不用再上妆了。
那人喊了他一声就没再吭气,李清泉也不敢贸然搭话,一时间这静谧的林间小道上只剩下不时飞过的小鸟扑打翅膀的声音。
这一沉默就是好几分钟,李清泉有些受不了了,大白天被这么个人盯着也不快活啊,他小心的清了清嗓子,抿抿嘴角思量着怎样措辞,眼珠子转悠了几圈,他谨慎的开口。
“那个,请问...我们认识吗?”
那黑鬼没答话,动也没动的继续眯缝眼看他,这给他尴尬的,讪讪的摸摸鼻子,小李同志寻思着现在调脸走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妥,正当他想再开口说什么那黑鬼终于有了动作,至于怎么动作的李清泉没看清,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黑鬼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李清泉心里一窒,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脊背蔓延。黑鬼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李清泉怔怔的看进他的眼里,惊讶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竟涌起一丝熟悉。这双眼很好看,仿佛在某段遥远的记忆里似曾相识。
他试图回想,可是总抓不到那一点灵光,突然,黑鬼掏出插在口袋里的戴着黑手套的手,似乎是犹豫,又似乎有些微的激动,但更多的像是不确定一般缓缓的,慢慢的凑近他的脸。李清泉想躲开,可是身体不听使唤的定住了,确切的说他是有些被吓到。眼看着那只黑手一点点逼近,就像一个沦陷的过程,漫长而痛苦。然而,那只手就要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却停下了。李清泉有些意外,他再次看向那双眼,这是一双标准的丹凤眼,微挑的眼尾有种超越性别的风情,只是,此时这双眼却盈满了复杂的情绪,甚至微微泛红,他真的糊涂了,这人是谁?
“..你..变了...”
距离这么近,李清泉听得更真切,这人的声音粗哑低沉,就像一个苍暮老人,可看身板却完全不显老态。黑鬼的手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慢慢描绘着他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就像在对待一个稀世珍宝。李清泉更加迷惑了,好半晌才稍微回神,他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与那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怕我?”
黑鬼明显颤了一下,声音也跟着抖着,使原本就难听的声音更加可怖。李清泉也抖了一下,倒不是吓的,是因为那人说话的语气。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用近乎埋怨的又略带卑微的语气跟他说话?太奇怪了!
“你..你到底是谁?”
问完,他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直搓手。黑鬼见他这样,漂亮的眼梢一斜楞,似乎意识到什么,渐渐收敛了有些露骨的情绪。微微低下头,原本就只露出两只眼睛,现在也被帽延挡住看不见了。又连咽几口唾沫,李清泉心里直犯嘀咕,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啊?认不认识好歹回个话啊,现在这什么情况?下意识的用眼角往四下瞟了几眼,他更嘀咕了。乖乖,这可真是个好地方,杀人都不用埋尸,直接扔小林子里,保管十天半月没人发现。
“..胖阿福...”
什么?黑鬼突然咕哝出一声,李清泉没听太真切,他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黑鬼又说话了。
“胖阿福..是我...”
心里一咯噔,李清泉呆了,他慢慢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面前的黑鬼。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嘴唇哆嗦的跟打筛子似的,愣是屁都憋不出来一个。黑鬼这时候又抬起头来,李清泉再望进他的眼里,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不..不可能的...”
他哑声呢喃,湿润的眼中映着对面漂亮的丹凤眼,零零碎碎的模糊画面断断续续的从眼前晃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记忆,真的很久了,久到他都快要忘了。眼泪终于承受不住一下子溢满心头的激动情绪,缓缓滚落,在他白净的脸颊留下一道痕迹。
“胖阿福...”
那黑鬼刚收敛的情绪似乎又决堤而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忽闪忽闪的直惹人疼。李清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僵着脊背向他缓缓伸出手,可手刚伸到他脸跟前,他就突然像炸毛似的猛的弹出了老远,李清泉楞了,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胖阿福..胖阿福...我会再找你的!”
那黑鬼说完就猛的拔腿向一旁的林子里跑去,一会儿就没影了。李清泉看着他消失的地方,久久没能回神,他伸出的手在空气里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