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
“没同意?”
李慷眼袋紧绷,拳头攥着一把怒气,压着火说道:“冯镇洋那个老狐狸,非要我给他打杂才行。”
杜虎一听,眼睛一下子瞪起来:“冯镇洋?他奶奶的,敢他妈的骑在李家头上拉屎?!看我不给他把腿卸下来!慷先生我听您的,您一句话,我马上带人……”
丁山皱着眉拍了一下杜虎,说道:“你先别着急!听先生说完!”
李慷火没那么顶着了,拳头松下来了些,但指尖还是有些泛白,说道:“他要码头全部听他差遣,公司的每单生意也都必须由他亲自过目,签字才能生效……”
丁山想了想,说道:“那,冯家行不通,要不去问问黎老板?”
李慷冷笑了一下,眯起眼,说道:“行不通?冯家的货,我是要定了。”
“可冯家恐怕……”
丁山能想到李慷可能是被冯镇洋用“笑”羞辱了,李慷面子上挂不住,但冯家也不是吃素的,他还是为难地想劝李慷放弃。
“好言好语不领情,那就别怪我耍阴的了!”李慷的声音,像是一块待磨成尖刀的铁,冰凉地砸在地上,眼中似是有瓶强酸,能溅到冯镇洋身上,将他烧成灰烬。
丁山和杜虎从没见过李慷这个样子,此时就算再想劝几声,也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李慷收起了火,问道:“公司里那些文书拟好了吗?”
“高律师这几天加紧正拟着呢。”
李慷狼似的眼睛直着,说道:“请他来,我有事找他。”
“现在?”
“现在。”
“哎。”丁山赶紧起身,杜虎也站了起来,被李慷叫住。
“你留下,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第26章
李牧在桌前看着外面的雪,有人来敲门,是被派去车站的随从,一身湿的回来了。
“车通了吗?”李牧赶紧问。
“还没,火车道都被冻上了。”
这时,正好侯万年来了。
“怎么了这是?出去玩雪了?”
李牧着急得赔笑都笑不出来:“您就别说笑了!回去的路都被封上了,本来打算明天上午回去的,现在看来是走不了了。”
侯万年背着手,问道:“怎么了,上海那边出事了?”
“那倒没有,只是办完了差应该……”
“那急什么?”侯万年笑着打断了李牧,“这场雪下得好啊,我们这里可不常有这么大的雪,通不了车,送不了货,胡方勇的物资送不来,这是天要我拿下安徽!走,我们去吃饭,等雪停了再回!”
“可……”李牧刚想辩解,被侯万年用手势打断。
“这样,要是上海来电报,说有急事要你非回不可,我就让我的天骢,连夜给你送回上海,你看怎么样?”
天骢是侯万年最宝贝的一匹青花骏马,生的俊美壮硕,速度耐力非比寻常,每有来拜访的人,他都要好好炫耀一番,把这匹宝马允诺给李牧当坐骑,李牧也听出来侯万年的意思了,只好应下再住几天。
“镇新,你这两天没去戏园子听余老板的戏?”
冯氏丝织公司的办公室里,冯镇洋翻着书,点了支雪茄,问了一句。
“余老板嗓子不舒坦,有日子没登台了,我还去听什么?”镇新很少能进镇洋的办公室,对架子上摆的各种摆件十分新奇,左看看右看看,拿起一个拳头大的玉雕蟾蜍,问道:“这个值多少钱?”
“七百大洋,”镇洋站起来,笑着走过来,“拍卖行拍的。”
“这么贵啊。”镇新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喜欢啊?喜欢送给你!”
镇新眼睛一转,问道:“真的?”
“这还有假?我亲妹妹舞枪弄棒了快四十年,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舍不得砸的物件,还能不满足?”
“那我可不客气了!”镇新笑着把玉蟾蜍放在手心里,坐下仔细端详。
镇洋笑着继续说道:“余老板不唱,不是还有小月桂吗?你也听听别人的,不比程煜差多少!”
“哎!”镇洋的话被镇新一下子截断,“这你还真说对了!唱旦角的,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比得过程煜,他小月桂算什么啊?差着几十年的功夫呢!”
“那在你眼里,没人能唱得过程煜,为什么还去捧余蓝婴的场?”
镇新底气突然泄了一半,靠回椅背,低头摆弄蟾蜍:“余蓝婴和他能一样吗?她又不唱《孔雀东南飞》……”
镇洋大笑着问道:“那程煜要是没进黎家门,你还能在戏园子听他唱一辈子《孔雀东南飞》?”
“他敢唱我就敢听,不唱,我也不听别人唱。”
镇新嘴还是硬得很,眼睛却像是缺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