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为你们做了很多,可能他的本事就是能做个好老师,你看你们姐弟几个,说个名字都能被吓破胆。”程煜笑了笑,倒了两杯茶。
“为了锻炼胆量,带着去看死刑犯行刑?”黎曙冷笑了一声,“把李尚吓得病了好几天,也就他能想出来。”
“可能恭先生觉得遇什么事都不慌乱,冷静得吓人,是个很必要的事。”
“他和父亲最像的就是这一点,只是父亲待人温和,不像他,怎么能吓死人怎么来。”
“说不定他的温情和容忍只留给兄长的孩子了?”程煜笑了笑。
“温情?”黎曙斜斜眼,“别把他想那么有人情味,只是愧疚而已。二十几年前死的本应该是他,李家势力大不如前,继承人一盘散沙,他功不可没。”
“你也别这么说,李恭的心也是肉长的,愧疚一定是有的,对李家,还有对你。”
黎曙哭笑不得地说:“对我有什么愧?我离家可都是自愿的,外人只知道长位继承人死了,李家培养我十年,突然不明不白地走了,我才是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不觉得我有愧于李家已经谢天谢地了。倒是李慷……”黎曙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我也不知道李恭是怎么打算的,李慷从小就不受宠,李碌天天欺负他也不还口,性子里有十二分的隐忍,现在李慷自己暗地里干这么大的事,李恭都不一定知道。”
鬼脸来敲了敲门,说道:“黎夫人,慷先生到了。”
丫头给杯子里倒满了酒。
黎曙端起酒杯,对李慷说:“慷,我原本是想请你和老人们一同来的,但又一想,老人们年纪大了,晚上监工辛苦,你同他们说话多,请了你不就代表请了他们吗?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怎么会!楠姐心细,码头事情多,忙起来太累人,老人们年纪大了多休息才是。”李慷笑着回应道。
“这些天,你代我接下了老人们的委托,还应了帮我管理白货的不情之请,秦师爷这才能抽出身去监督酒馆开业。你忙前忙后受累了,这杯我敬你!”黎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亮了杯底。
“楠姐和我客气什么,把白货交给我,也是信任我,这杯也敬您!”李慷应答自如。
秦师爷端起了杯,说道:“这次慷先生当真是帮了我的大忙,自黎夫人要筹备开办酒馆开始,我一直赌场码头来回跑,哪边叫了别人都不放心,多亏了您的帮助,酒馆几天后就能开张了。”
“这么快!恭喜楠姐!”
“慷,”黎曙突然收了收笑,说道,“以后,有人在时,就不要喊我楠姐了。”
李慷笑容僵了一下,怔了怔说道:“恭喜黎夫人。”
秦师爷看场面有些尴尬,赶紧岔开话题:“我这杯,敬慷先生,感谢慷先生的鼎力相助!”
“我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这么客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这杯……”
话音未落,有人“咣咣咣”敲门。
开门进来的人是李碌,目光凶悍,肩头蓄着力,扫视了一圈,随后郭六才踉跄地出现在了门口。
“对不起黎夫人……”郭六赔罪道。
黎曙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李慷先开了口。
“我怎么来这里了?”李碌轻蔑地看了李慷一眼,眯着眼说,“我还想问,你怎么来了?”
“我帮了黎夫人一点小忙,黎夫人兴师动众请了我一趟,我也觉得不大合适,不过黎夫人好面子,非要我来,你觉得不应该给黎夫人这个面子来赴宴吗?”李慷话里的□□味直冲李碌头皮。
李碌歪过头来,冷笑着说:“应该,当然应该,谢恩宴嘛,她谢你帮她插手李家事,你谢她帮你当老大!”
秦师爷慌忙摆手道:“碌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李碌转过头来看着黎曙,“黎老板!您现在已经是上海的大人物了,有钱有势有名声,我们李家是没往日风光了,但也不至于,需要劳您来接济吧?”
黎曙笑了笑,平静地问道:“请问,碌先生是哪里听闻我插手李家事务的?”
“用不着听闻,码头的事,最藏不住。”
“那倒是,我也没什么需要藏的。不过,我的酒馆正在筹备装修开业,请李慷帮我替秦师爷分担些事务,也算干涉李家内务?”
李碌看了一眼李慷,一双虎眼和一双豹眼对在一起。
李碌挪开眼睛,开始边走动边自顾自地说:“自小,我嘴就笨,父亲和二叔都说我这辈子都学不会谈生意,最多只能跑跑码头。倒是楠姐,生来就是做生意的料,大哥让路,做了十年的继承人,眼看着就要接任了,突然没缘由地离了家,更名改姓,不认李家了!我呢,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诚惶诚恐地学了二十年。楠姐,要是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回来把继承人这个位置抢回去,是不是,有那么点不厚道?”
话语轻蔑得像是在和即将要被踩死的蚂蚁说话。
李慷眉头压着,眼下紧绷,但还是压着怒火说道:“李碌,黎夫人不是你想的……”
“我和楠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插嘴了?!”没等李慷说完,李碌突然喊出的话像开了枪一样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一下似乎是把李慷压着火的石头震碎了,眼下登时充了血。
“一口一个黎夫人叫得倒是亲热,李慷,你才是最盼着她回来,分一杯羹的人吧?”李碌看李慷突然变成了这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