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侑更了衣,边系衣带道:“此去有险,你留在营中。”
云州道:“我同你一起去。”
鲜侑笑道:“我也没说去了要怎么样,我可没兴趣把自己脑袋提在手上玩的,只是为防有变,我同那张合有些旧交,又是刘先生手下爱将,他想必一时不敢将我如何,换了你这小玩意就说不定,我可疼你的很,不要你去冒这险,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看他脸上有些执着不安的神气,鲜侑有些欢喜,摸摸他脸,笑道:
“这模样,瞧着我心痒,真想吃了你,不过这会可没空,等我回来吃了你。”
说着快步迈出帐去,两名军士牵了马来,三人策马驶出营门。
到达隽城城下道明来意,城上士兵开了城门,十来人拥上来,将他连同两名随行军士一道,三两下捆了,押着便去见张合,鲜侑平生还未受过这种待遇,当下苦笑。
张合坐在席前,这人在军中多年,早褪去了烨阳时一身公子气,一身黑袍铁甲,面如刀刻斧凿,隐隐有风雷之势,鲜侑初见几乎有些认不出,听军士呼将军,再一看他眼神,如见故人,这才认得,不禁暗道惭愧,作了笑道:“穆良多年未见,便是这样招待我呀。”
张合放下手中竹卷,看过来也一笑,示意军士松绑,单刀直入道:“我听说恕之到了刘子善帐下,没想到竟然是真,所以恕之这趟是替刘子善要我隽城来的?。”
他说的直接,鲜侑也只得笑,道:“我说叙旧穆良想必不信。”
张合摇头道:“不,我信,我同恕之有旧可叙,咱们之间可很有话说。”
鲜侑垂眼,张合命人送酒来,铺席置座,又劝酒,鲜侑稍饮,张合突然道:
“昔年家君与令尊乃是至交,家君为段荣所害,幸得令尊乞为收敛,谓士节不可以不勉,我能逃出烨阳,也是有赖令尊暗中相助,此恩德终生铭记,恕之可知道令尊如何得死?”
鲜侑顿了顿,缓缓摇头道:“不知。”
张合道:“刘静破烨阳当日,令尊以为曾身事段荣,有辱先帝圣恩,自痛陈词,自尽于于乾阳殿,遗骨为刘静所收,后刘均入烨阳乞其骸骨,被刘均带去了云州。”
鲜侑已是说不出话,哑声道:“我纵不知,也能猜得出,穆良不必再说。”
张合道:“令尊为保幼帝,忍辱负重,不惜蒙上事贼的恶名,段荣既死,又以死自结,当今天下熙熙,皆为利往,皆为名来,唯有鲜中郎,一身傲骨,身处浊世而不改其清,如江河之水,洗尽尘埃,然而淘漉万物,终不为其所染。”
鲜侑听得沉默,半晌道:“穆良到底想说什么?”
张合道:“恕之以为那刘子善便是忠义节士吗,我看他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打着正义之师的旗号,眼里望的是烨京王城吧。”
鲜侑摇头道:“又如何呢,你看这天下,但凡有兵粮者,哪个不是这打算。”
张合笑道:“的确如此,所以恕之既然来了,我便放不得恕之回去,我这是受陛下之命。”
鲜侑听他此言一愣,跪起道:“陛下之命?”
张合颔首,鲜侑有些失神,低语道:“看来不止是靖国公,天下人都小瞧了他。”
张合笑道:“自然能有,因为函川还有我张合,有我在一日便有人能奉陛下之命。”
鲜侑听到此处已是心中一寒,张合如此直白,话说到这份上,这回怕是进了老虎窝脱不得身了,想及此已是面色微白,张合说完不等鲜侑开口,微微一笑,瞬间脸色一变,厉声道:
“来人,给我将同他一道来的那两人推出去砍了。”
那两名随行侍从已经傻了眼,吓得连连呼叫,鲜侑噌的立起来,立马给身后军士按住,数名军士持戟进帐来,押了那两人便出去,一时帐中呼号,鲜侑脸上已经有些颤抖,道:
“穆良这是何意?”
张合道:“恕之还是安心歇下,隽城有美酒,有佳人,自是留人妙处。”
鲜侑已是面带寒霜,张合一笑,道:“恕之莫急,随我帐外瞧瞧吧。”
拽着他出了帐,帐外军士已经推了一口大缸过来,鲜侑一看几乎没吐,缸中正是血肉碎尸,这仇恨可了得,大卸活人不止八块,八成得有一百八十块,鲜侑看的一阵眩晕,果真吐了出来,张合鄙夷一笑,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命人搀扶着他。
鲜侑心中直庆幸,亏得之前考虑周全没有带了云州来,不然这会这缸里装的可就是自家那心肝宝贝的一百八十片,自家宝贝变成一堆碎肉,这是何等惨事,他心中暗自感叹,张合却扶着他头到得大缸前,道:“恕之不妨看看,这里面有几颗头颅?”
鲜侑闭了眼道:“穆良莫要难为我了。”
张合道:“这可不成,恕之好歹是上过战场,怎么能怯这个,看看吧。”
鲜侑闻得血腥气直冲鼻端,又要吐,张合只得将他拉回来,道:
“可不是人人都有幸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恕之竟然不看,真是可惜,罢了,我告诉恕之,这缸中乃是三个人的尸首。”
鲜侑一边吐一边心中暗骂变态,原来一翩翩公子哥,只这几年未见,竟然成了个变态,当真是亮瞎了狗眼,听到这话却顿时停了骂,转头道:“穆良这是什么意思?”
张合笑,吩咐军士道:“把这东西给我包裹好了,送到刘子善先生营中去。”
鲜侑这下是再也笑不出也吐不出,一张脸跌到地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