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临清离开的时候,薛嘉没有出门送他,只是派遣了一个侍从送他出去。
那个叫长听的侍从长得很是清秀,走到一半的时候像是有些不经意地低声安慰陈临清,声音带着浅浅的柔软:“陈公子,这世上的人有千种万种,何必一定要执念于一个人呢?”
陈临清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地看了这侍从一眼。若是往日陈临清听一个没有交际的下人和他这么说话,必定懒得理会,说不定还会训斥几句,毕竟主家的下人和客人谈起私事来可以算是不太恭敬了。然而刚刚和薛嘉把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语倾吐出来,得到的却只有冷淡的拒绝,陈临清不由有些心力俱疲,只是摆摆手,神色里有着疲倦的哀伤:“纵然这世上有再多的人,有些感情错过了,就没有下一个了。”
长听听了也没有再回复,只是默默地给陈临清带路。临到门口的时候,就听陈临清对他有些微微无力地说道:“虽然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过还是谢谢你。”
长听回头去看,就看见陈临清略微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眼底深处有些说不清的黯淡。少年眼神更加柔软,语气款款地祝福:“陈公子,虽说我见识不多,可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好人。昨日事,譬如昨日死,往昔种种都会过去。相信你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与他一起相携一生。”
陈临清垂下头看着他,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竟然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什么,随后越过他跨步走出了顾府。
于是陈临清没有看到在他走了之后,他背后站着的那个少年嗤笑了一声,神色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陈临清和薛嘉两人在室内说话,就是丹娘也没有随意进去,他自然更不可能随便跑进去偷听,自然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陈临清出来时的这幅神情他简直再清楚不过了,看上去就像是受了情伤的样子。果不其然,他随便诈了一诈,陈临清就对他说出了实话。虽说陈临清并没有说得太明白,想来也是顾忌薛嘉在顾家的声誉,所以他也没有再多说。不过这些已经足够了。
原来这个陈公子,真的是深爱着顾家的夫郎薛嘉么?
元月十三那天,欧阳建府里的莫沉来到了顾家。
经过通报之后,莫沉被人带着去见顾怀裕,绕过清竹园的时候,莫沉在外面碰上了一个长相英挺装束利索的青年。
以莫沉的眼力,从青年走路脚跟总是习惯微微踮起的姿态,一眼就能看出青年是个江湖中人,内息均匀内敛,轻身功夫很不错。抬眼往上望去,莫沉的目光一下子怔住,这是......?莫沉忙缩起下巴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青年,跟着下人后面就想匆匆走过。
却没想到青年笑得流气浪荡,挑眉笑着问带他过来的下人:“呦,这是二少爷请上门的客人?”
因为季准是顾府专门聘请来的剑客越浪的友人,且又被顾怀裕私下交代了要好生对待,府上的下人都对他很是尊重。这时见他问话,微微躬身答道:“回季公子,这位就是欧阳少爷府上出来的朔国莫沉莫大侠,是二少爷特意请来的。”
季准为人闲散浪荡,平时走街串巷四处乱窜,走马斗鸡无所不会,是三教九流无一混得不通的那等人物。自从他来了顾府后,就和顾府上上下下混得无一不熟,在下人们中颇吃得开,下人们对他多有好感,这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有提醒的意思:莫沉随虽是别府出身,但被顾二少特意招揽,日后大约是要和越浪共事的,在下人眼里季准和越浪同是一搭,季准对莫沉有个印象也好以后相处。
季准心思何等通透,一句话就听出了里面的意思,于是笑着上前,对着莫沉弯起嘴角:“你也是朔国人?正巧,我也是从朔国来的,我们也算是同乡。他乡逢故知,也算是有缘。”
莫沉低眉不语,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季准看他神情倒有几分好笑:“怎么?连句话都不肯说,莫非是看不上我?”
莫沉退后一步,微微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开口。
季准不禁失笑:“你就这么怕我?还是说你人太老实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领路的下人看季准逗莫沉,一怕耽误时间,再则也怕莫沉真的生气,忙赔笑为莫沉解释道:“季公子,想来莫大侠是个沉默少言的性情,不如等他见过二少爷之后,你们再找个地方叙话也好。”
季准观察莫沉神态,在心下细细琢磨,莫名觉得熟悉,眼神闪了几闪,佯装生气,作出要绕道的样子,从莫沉身侧走过。就在莫沉以为他就要走的那一刹那,季准忽然出手了!
季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抬起左手,在侧面直劈向莫沉后颈!
莫沉杀手出身,对于暗杀偷袭的套路再是熟悉不过,脑中来不及分析判断,身体已经针对情况先一步做出反击,一个俯腰躲过了季准的一劈,紧接着脚底生风转出了季准的攻击范围。
季准一击没有得手,迅速欺身而上,近身和莫沉交手,一招比一招凌厉,毫不容情,莫沉不得已只有使出本事抵挡,还没等分出胜负,就见季准已经跳出了两人交战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