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肿了的猪头摇得更狠了。
这时一直站在阿玉背后的文劫却走了上来,瞧了我一眼,露出我从第一眼见他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表情——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然后他凑到阿玉耳边,说了句什么,声音低得连我尖着耳朵都只能听见“鲛人”,“收归”,“西海”这么几个不着调的词。
阿玉听完,却冷笑着瞥了文劫一眼,“孤家乐意这么做,也好让那群自以为是的东西瞧瞧惹着了孤家是个什么后果。”说罢便要让舞难把冬寒带下去。
我干脆手舞足蹈了起来,一把拉住阿玉的领口,力气大得将他的外袍扯开了个豁口,大着舌头同他说,“偶谋射!”童音之尖锐,以及破了舌头的含糊,导致连小白大人我自个儿都听起来不明其意。
于是我又用手比划着我没事,还用力扇了下被划伤的肿脸给他瞧,肿脸木头他姥姥的!才扇第一下就疼麻了我每一粒没长好的牙。我皱巴着一张脸,狠狠心准备再来第二下,却被阿玉捉住了小胖手。
他皱紧了眉,又对着我的肿脸呵了一口气,“本来就不大好看,破了相便更丑了,我饶过他便是。”他抱着我开始朝他来时的方向走去,扔了一句话给舞难,“先关进海牢,余下的看小夜子恢复如何。”
然后便步伐匆匆了起来,他居然还拽了一把文劫的衣领,“走快点。”
到了夜央宫,他将我放在了美人榻上,对面无表情的文劫说,“你给他瞧瞧,夜叉族的医术不是向来好得很么。”
我睁大了一双眼珠,看着冷面书生文劫刷白的脸一下就凑到了我面前。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他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然后面目狰狞的一把拍在了小白大人我脸上。
我“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疼得舌头都伸了出来,白面书生哪里是个好医术的夜叉!明明就是个江湖郎中!
阿玉却笑了一声,朝拍了我一脸唾沫的文劫说了句,“你呀,还是这样子,当年孤家可没少被你这般耍弄。”说完他坐了下来,将我滚圆的身子移到了他的腿上。
文劫自拍了我一脸唾沫之后,片刻间又回复了原来冷面菩萨的模样,“陛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文劫便先行离去了。”阿玉强忍着笑,冲他摆了摆手,他便匆匆离开了,临走前我瞧见他脸上生硬的表情似乎突然扭曲了一下。
待文劫走后,阿玉看着我血肉模糊又混着唾沫的脸,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直到喘不过气,头上的玉冠也歪在一边,毫无登基时那番气度威严的模样。
待他笑完,便让侍女端了盆温水过来,又将夜央宫里所有侍从全遣走了。
他卷起袖子,在水盆里拧了条帕子,一边拧一边同我说,“小夜子,你不用那般害怕文劫,他呀,是千年不食的夜叉,腹中涎液譬如灵丹妙药,外敷内服皆宜。”
呸!小爷我才不要那恶心吧唧的玩意儿!
一条温热的帕子恰时覆上了我的脸,雾气氤氲里,阿玉神色温柔又疼惜,他手中帕子轻轻拭去我伤口边的血迹,还有其他污糟印记。
我惊艳他此时抖落了浑身轻佻妩媚,眉目温柔安宁的模样,如同与我已然多年相识。脸上伤口隐隐有些痒,却也不再疼,暖热帕子捂得本小白大人心里除却了高兴,还是高兴。
“小夜子,唔,以后叫白儿罢,白白嫩嫩的小夜子。”阿玉忽然话多起来,伸出手掌拍了拍我没被划伤的另一边脸,笑得妖娆。我哼哼了声以示同意,心里直呼蓝颜祸水呀蓝颜祸水,便索性闭了眼不去瞧他,安心享受了第二道玉枯舟陛下温柔的擦脸。
待我再次睁开眼,帕子已经被他扔到了玉盆中,在染红的温水中激起阵阵涟漪,他支起手看着我傻愣的样子,轻声发笑,上挑的眉长而硬朗,凤眸里蓄着隐约捉摸不定的光,薄唇削脸,叫人目酥骨殇。
他对我招了招手,捉了我脑袋边一缕软发,说道,“白儿也该总角了,不如我来替你挽头发罢。要知道,你可是千儿八百年里独一个让龙族神尊替你挽发的哟。”
我心里满是祸水美人,以及这一句“千儿八百年独一个”的喜悦,虽然不知“总角”是个什么,却安心将脑袋自发低了下去。
所谓“总角”,过程疼得我直冒眼泪,阿玉显然手生得很,扯得我头皮阵阵发麻刺痛。
最后他煞是满意的递过一面水镜与我,我瞧着镜子里头的小娃娃欢喜又痛苦的包着一包泪一脸似喜似悲的模样,头发束成了两束,盘再头顶,成了两个圆圆又尖尖的小角。
脸上被划的伤经了文劫口水一抹,已然消得差不多了。
我傻兮兮的笑,笑得涕泪齐流。
许久之后,我同白剪愁,也就是白无常,坐在凡间一座屋顶对着月亮吃酒,他醉醺醺地唱着酸曲,什么当年谁结髻挽发,朝暮已罢。我听着这酸曲,想到的便是多年以前,有一个人替我袖了手,将我两边软软的头发结成两只小角圆圆,他的音容笑貌,一直令人目酥骨殇的迷恋经年。
第012章 吾乃一杯倒
那夜阿玉搂着我睡在了美人榻上,他捏着我歪歪扭扭的发髻,边得意自己的作品,时不时学着舞难捏一捏我的脸,一片安然静好。我不知不觉中,摊着嫩肥爪子,趴在他的胸前睡了过去,梦中满满的是他白衣妖娆,袖了手挑起凤眸来温柔笑着,定定瞧我。
梦里我约莫流下好一缸子口水。
第二日起来,我身上是厚厚的云被,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