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好去找你!”莫追呼喊他。
“四海为家一丈青!”说罢,郁泱眼睁睁撞到了木桩上,“砰”了一声。
莫追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不挽留郁泱,相逢何必曾相识,缘分是最不须追也莫须留的东西。
郁泱回到茶社,没看到随侍的身影,丁鹭那匹蠢驴在他的席上睡得像头死猪,脚下锁着镣铐。郁泱对丁鹭有两大仇恨:一恨他图文并茂、珠联璧合;二恨他随心所欲、爱吾所爱。
郁泱步子有些踉跄,上去两脚把他喘醒:“你不是要找他吗,去啊!”
丁鹭疼醒了过来,见郁泱撒泼之中有狼狈,无情面具之上有多情,连忙从席上溜到角落里抱头蹲好,莫敢仰视,将脚镣抖得“哐哐”响。“陛下解开锁,我才能去找他。”
郁泱握剑劈过去,发泄似的对脚镣一顿乱砍,动作幅度异常之大,喉咙里发出一两声短促的哽咽声,眼眶里打转的水珠愣是没滴出来,有好几剑险些劈到丁鹭的脚。
丁鹭发慌,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毛骨悚然:陛下发酒疯了!
“陛下把剑给我!”
郁泱听不进话,剑铁相接擦出噼噼啪啪的火花,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丧心命狂!”丁鹭吓得腿都在抖,朝外面狼嚎,“来人呐,你们家公子疯了疯了!非礼啊,来个人!”
那只藏獒千里闻声一般冲了回来,一个飞跃将郁泱扑倒。侍从赶了回来,忙扶起郁泱。郁泱着了魔怔似的,捡起剑接着劈。
丁鹭滚蹿到一旁,惊呼乱叫:“圣上喝疯了,乱搞事!”
侍从挡不敢挡,只隔开了丁鹭,端上一盏茶来。郁泱脑袋又晕又胀,胸口愈来愈闷,忙忙喝下一口茶,还抵不住难受,扶墙躬身就吐了起来。
那胃浊物,咦!
丁鹭被郁泱恶心到了,忍不住想吐,但他得忍着,撇开脸去幻想女性,才能使自己好受一些。
侍从惊叫起来:“陛下,您吃鱼了?”
大周的皇帝居然吃鱼了!这不等于狗要啃狗骨头吗!
侍从一惊未定,一惊又起:“陛下你脸上…”
“哈哈!”丁鹭忍俊不禁,连忙捂住嘴。罪过罪过,他什么都没看到!
侍从拆下郁泱的面具连忙扔掉,警告道:“看到的都不准说出去,小心舌头!”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只丁鹭频频点头“是是是!”。
如一阵凉风吹过,尴尬了。
郁泱吐完后有气无力,趴在侍从肩上虚弱道:“扶我去知州府上沐浴。”而后便晕了过去。
皇帝是晕是死丁鹭可不管,只道:“你们拿钥匙的那个,给我解开镣子。”
“谁允的?”侍从没好声好气,然后对旁人道,“正好,把他扔到衙门牢房里去。”
“陛下允我走的。陛下你醒醒!”丁鹭捉急起来,“待会再睡!”
侍从忙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小声凶道:“别吵陛下休息,等陛下醒来再说。”
丁鹭欲哭无泪:造孽啊!
次日郁泱醒来已是午后三竿,窗外莺啼燕语。寝内宽敞而明亮,烟炉燃起怡人的香,床前的桌子上叠放了整整齐齐的新衣,玉佩、发冠、折扇放在梳妆台上。
郁泱打量了一下四周,全是崭新的事物。想来是知府连夜腾出了一间空房、添置了新的摆设。
郁泱起身直接去了府堂,“早膳”没来得及享用。身后跟了一群侍卫,警备程度像回到了宫中。
府堂的一行人听到了脚步声,停下交头接耳,低下头站直。等郁泱坐下后,齐齐下跪磕头。
“免了。”郁泱揉了太阳穴,昨晚的醉意没有尽去,胸口还有点闷,抬头看了阶下一行人,发现有点热闹。
阶下有他妹夫孟鸢、大理寺卿许沿及刑部尚书陈酉。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刑部掌法律刑狱,两司职权相当,即便是天大的案子也用不上两司一同查办。许沿和陈酉作为两司最高执事居然手牵手到骆城,搞事?
郁泱疑问一如陈述:“什么案子把你们招来了。”
孟鸢踏出一步,道:“三年前骆城万亨钱庄庄主班熙之女班姝枉死一案,逢四年一次大审,大理寺察此案有误,故立案翻查。”
三司并立的意义之一是互相监查。大理寺查出刑部有失,若翻查成立,则原负责此案的人官职难保,刑部尚书亦难脱责任。
案子每年年末进行一次统查,四年一次交换大审,大审过后不再复查,除非有疑者确定有误,提出上诉,否则将存入大档案库长期保存,十二年之后运至火场销毁。这十二年内若还有错失之处,上诉的程序就非常糟糕了。总言之,一桩案子能有十六年的翻案时间,若十六年之后还有人上诉,两司就要发挥无限的想象力了。
十六年!陈酉作为刑部尚书,心里早已把先帝日成了狗,又庆幸自己不在户部。户部的,二十五年,就为了查水井。
差役将案件文档呈了上去。郁泱:“在逮捕何人?”
许沿:“骆城运船制造的千金武粼儿及安逸。”
郁泱闭目,显得头痛,一旁侍婢立即迎上去替他按捺。郁泱仿佛置身事外,风轻云淡道:“撤了。”
阶下的人霎时全懵了,皇帝一眼都没有瞧一下案件。众人心底大都冒出两个字:徇私!
为了陈酉?陈酉是皇帝的心腹,众所周知。
许沿站了出来:“依大周律法,错判案件必须立案重审,天子亦不可逆之。”
此条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