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温瑾怯懦性格,若非司空承德故意暧昧暗示,他又岂敢对国师表白心迹?
谁知青年刚刚表白之后,司空承德就在朝堂之上,义正言辞地拒绝他。更将近几年所有灾劫,全都归结到原主爱慕他的原因上。
这等欺骗原主温瑾感情,将其利用彻底的做法,既无情又自私。
左温心中憎恶国师,面上依旧是那般脆弱模样。他只握紧司空承德的衣角,片刻不敢撒手。
贪生怕死之人,真是丑陋,司空承德不由摇了摇头,打消了心中方才的疑惑。
就在温瑾斩杀大臣的一瞬,他竟觉得这青年太过陌生,半点不像他所熟知之人。
那怯懦又可怜的青年,只为自己片刻瞩目就能欣喜不已,又怎会那般坚决行事?
也许死到临头,任是谁也无法平静自持吧。瞧皇帝此时的模样,还不是对自己乖顺得很。
司空承德叹息一声,拍了拍少年的手:“陛下莫要怪我,我也毫无办法。陛下不如早做准备,慷慨赴死。”
一句慷慨赴死,轻飘飘四个字,就想哄得自己替他们背锅。
这三年温瑾全心全意依赖司空承德,更将诸多政事都交予他处理。
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司空承德为了让温瑜顺理成章地继位,对百姓灾苦视若无睹。还哄骗原主温瑾,发布了几道极为苛刻的政令。
诸多百姓因此深恨温瑾,更觉得皇帝触怒了上天,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他们对皇帝的期盼,也在逐步降低。如此一来,等到温瑜继位之时,有自己从旁辅助,必能顺利成为一代明君。
司空承德不光要与自己的爱人,堂堂正正站在一起,接受百姓膜拜。更要让他们二人名流千古,让后人都艳羡嫉妒。
为此牺牲一个温瑾,根本不算什么。谁叫这人不知好歹,竟一心一意仰慕自己,平白让瑜儿误会难过。
偏偏此时,司空承德还不能与其骤然翻脸。
他还要哄着温瑾,让其心甘情愿自刎退位。由此才能让自己心爱之人的皇位,来得毫无非议。
司空承德目光温柔,伸手捋了捋温瑜的头发:“人终有一死,陛下也不必害怕。陛下身死之后,臣会替你祈福消灾。终其一生,臣都不会忘记你。”
天人般俊美的国师,说出这等深情语句,立时让温瑾耳尖微红。他捏着国师的衣袖,欲言又止。
这般粘人,实在讨厌。温瑾一向对他极为仰慕,更不敢有任何冒犯之举。即便如此,司空承德也极为厌烦。
“哥哥与国师如此亲近,我着实高兴得很。”清朗声线缓缓传来,立时让左温怔住了。
一位模样与温瑾相似,却更加意气风发的少年,缓步走入殿前。他敏锐目光,在那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睛微微眯细。
司空承德瞧见温瑜这等黯然模样,一颗心都要碎了。他向少年摇了摇头,示意他暂且忍耐。
横竖只需再忍耐十天,温瑜就能顺理成章接受皇位,不必触怒这昏君。
温瑜咬了咬唇,不声不响地立在一旁。
谁知方才还恭顺无比的左温,忽然起身暴喝道:“放肆,朕还没死!”
“未得通报,谁准你上殿!不仅不行礼,还敢出言嘲讽朕,谁给你的胆子?”
那柄沾染了鲜血的宝剑,尚未收入鞘中,寒光耀目。宝剑被左温用力一掷,直直飞到温瑜身前三寸,才停了下来。
少年顿时被吓得面色惨白。他不知自己这性情懦弱的皇兄,为何突然暴怒,更不知他会动手伤人。
若是这宝剑再往前递三寸,自己的脑袋就会被直接戳穿。
身着龙袍的青年,缓步走到温瑜面前。他俯视着温瑜,又命令道:“跪下,将青锋捡起来,还给朕。”
这昏君暴君,非要自己如同奴仆一般伺候他。自温瑾登基以来,他就从未向那人行过礼,谁知他今日竟会百般挑剔?
刹那间,温瑜气得连眼睛都红了。他死命攥紧手,方能忍耐住。
少年静默地立在原地,依旧倔强地不肯低头。
“你怕是早早期盼着,朕快点死吧。”左温轻声一笑,眸中寒芒闪烁 ,“今日这些大臣逼朕自刎退位,也出于你的授意。”
“只可惜,现在朕还是皇帝。临死之前拉着你陪葬,也并无不可。毕竟,谁会与一个快死的皇帝计较。”
森然寒意,顺着温瑜脊背攀爬而上。他听出自己这位皇兄,真心实意地恼怒了。
老实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现今温瑾已然快要疯癫,怕是恨不能拉着所有人陪葬。
“我……”温瑜嗫嚅两句,依旧不想跪下。
眼看左温表情越发冷漠,司空承德不得不喝令道:“温瑜,向皇帝赔罪。”
国师让自己赔罪,让自己向这昏君赔罪。为了一个外人,他竟然委屈自己。
少年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缓缓望向国师,却见那人避开了他的眼睛。
温瑾就在一旁死死盯着他们,纵然司空承德极为心疼,也只能让少年暂且受点委屈。
横竖这昏君,只有十天好活,又何必过分逼迫他?
司空承德第二次喝令道:“跪下赔罪!”
似是觉察到国师表情严肃,温瑜终于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他将青锋收好入鞘,双手捧给左温。
秀美青年面无表情。
向身为皇帝的自己跪拜,这人还百般不愿,好似能要了他的命一般。可见司空承德平时,着实宠坏了温瑜,让他半点心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