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又能做什么呢?三千世界陪我在一起的人,只有,芒烁了。
于是我天天跟着芒烁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观星,一起看书,一起炼药,包括去他从不让我踏足的仪天宫,还有,咳,一起睡觉。呃,特指在一个屋子里睡觉而已。
我的世界,只有芒烁,只有固颜在十八岁少年容颜的、惯来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代巫官芒烁。
芒烁对于我的形影不离应该是无奈过也苦恼过,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芒烁说过的,我想做什么都可以,那便是真的可以,大抵杀人放火、放浪形骸都可以,何况只是区区对他的跟随呢?
芒烁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于是曾经很长很长的时间,人们常常看见一身黑衣、金银异瞳的呆萌小少年,寸步不离、宛如影子般跟在英俊飘逸的冷面代巫官身后。真的是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三
打破我平静生活的是一个叫白凛的人。以白为姓却喜穿红衣,美得像个披了人皮的艳鬼,眉心一点鲜红如点血的妖冶朱砂痣,初次见面便是以蛮横的方法掀起沙雾茫茫,若非芒烁拉住了我的手,他定是能趁乱就将我掳走。
“魔银瞳理当是我玄森之王,尔等巫族以何困缚囚禁于他!”白凛带着煞气的声音在沙尘风雾中忽远忽近不可确闻。
芒烁把我护在怀中,平静无比的说:“亦心是我们的巫官,何来的困缚囚禁之说,尔等妖魔又凭甚的侵扰我巫族?”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芒烁叫我的名字,我紧张得心跳加速,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是似乎觉察了我的掌心渗出冷汗所以将我抱得更紧,只当是我在害怕。
白凛不语,四周围的沙尘风暴愈加恐怖,道道风刃厉芒闪现劈向了芒烁的视野死角,一下一下的逼着他松开我。
芒烁的攻击是战巫的方式,近战为主,因为要护着我所以更显吃力,但仍旧是宁可自己撞上那些风刃也要护我周全不肯松开双手。危急时刻,总算,王都的护卫赶到。芒烁松了口气,忙指挥着众护卫高手清除风沙捕捉贼人。
白凛寡不敌众,忽然冷笑三声幻化出了半妖之身:他的背后延展出一双巨大的鹤羽,羽翼洁白,齐整的黑色羽毛分布在末梢尾端。就以这样的姿态翩飞天空,远远遁走。纵使是逃走也那样悠然翩跹的模样,让人向往,让人痴迷。
芒烁松了口气,低低的叹了一句:“玄森鹤王白凛,当真不简单!”继而扶着我上上下下的抚摸查看,好好的确认了一会肯定我毫发未损才长出了口气,挥手叫巫医上前包扎他手臂上的伤口。
芒烁说:“你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这以后的千年岁月,我都习惯了孤身独行。直到合上双眼的时候,才终究是又记起了芒烁此刻的庆幸与安心;为了王,为了巫族,为了三千世界,我挡下了千劫万难。然而这一生,却终究是还有那么一个人,曾为我挡过袭击,曾将我护在怀中,曾为我而不顾自己的满身鲜血淋漓。所以,我应是无憾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四
白凛的袭击事件后立刻就是王召,并清楚说明是独见,芒烁只得候于殿外。
王看着我,许久不语,继而忽然现了怒颜、拂袖转身冷喝:“代巫官,入殿见朕!”
芒烁入殿,恭敬而立,目不斜视。
“其人,初诞之时便有开眼弑人之能,天生灵巫之身,当为神!先巫官汝之师以心头之血、生命之灵力去其封印,汝今如何不开启其真灵巫力!罔顾朕的信赖,白费了汝师的一条性命!”
芒烁抿唇,默立不语。
“朕观天象,煞起西南。若巫神不归,便以汝之命和天生灵巫之五脏祭献神佛开启封印,以此来绝玄森兽潮之患吧!”王冷冷的说,语气中带着上位者固有的对生命的漠视与杀伐煞气。
芒烁瞥了我一眼,忽而扬唇浅笑。少年容颜的脸向来硬朗刚毅从未有过太多表情,此刻却俶尔柔和了线条竟然是显得这样的柔美英俊,阳光从侧面敞开的窗户中投射入屋照在他身上,那双玄黑点墨的眸子中满是宠溺与安抚。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芒烁的样子,很帅,看得我目不转睛的失了神。
芒烁躬身应道:“遵令,吾王。”继而转身,走向了我身边。
我茫然的抬头看向他,下一秒,后脑一痛,我生生昏死了过去。
昏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喂到了我口中,冰冰凉凉的甜,唇上是温柔舒适的摩擦触感,浅浅的凉。待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居然被吊在仪天宫的梁柱上,锁链洞穿了肩膀,不动都是极致的痛,从未有过的痛楚。我放声大哭,大声叫嚷着芒烁救我,芒烁你在哪里,芒烁……可是除了用鞭子抽打带来更大痛楚的傀儡外,仪天宫没有一个活人。
很多年以后,当我傲立于巫族的顶端,我一度想拆了这集结我所有无助与绝望的华美宫殿,却始终下不了手。房上的梁间,在一个那时候受刑的我绝对看不见的角落里,深深浅浅有着许多抓痕握印,刻在仪天宫至坚至硬的金石梁柱之上,染了血的痕迹显出紫黑的淤色,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呵,傻瓜……
我终于绝望,咬着牙承担着ròu_tǐ上的痛,不稳定的波动总算从我的身上漾开,空气灼热了起来,水汽升腾视野迷离,仿佛有炙热的火焰在烤。
“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