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炸裂的烟花,倏然绽放,瞬间消失。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二爷抬头仰望,一掌扣在雪奴头顶,抓着头发将他拉至面前,眼神游过他的眉梢眼角、鼻尖唇峰,叹:“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雪奴眼中映出二爷的影,他的嘴唇干涩、眼睫颤动,眼神中有一团冷火,两人便如此相对而视。这一眼,是秋去春来,是滚滚红尘中早已故去的深情。
他忍不住问:“你在看谁?”
二爷听见声音,如遭雷击,连忙将雪奴甩开,有气无力地答道:“不行,你得跟我去……嘿!你这小兔崽子!”
雪奴可不懂什么深情,觑到机会立即抽出双刀。
他本可用那招锋霜影雪一击突袭,想到这人身份不明,若让他发现端倪,说不得会连累周望舒。
故而这一击,使的是从阿九那里偷学的拜火教双刀。
刀路诡谲,锋刃直劈二爷面门。
二爷是个内力深厚的练家子,他纵使酒醉、反应仍旧极迅速,仅用双指拈着块碎银,“铛铛”两下便挡去雪奴的速攻,不止借势化掉对方力道,反将内劲蕴在碎银中,对准雪奴的两处要穴猛掷。
雪奴不懂点穴,只是不愿被打。他瞬间催动体内真气,无师自通地将气劲渡至刀身,勉强挡住那两粒碎银。
只听“铛铛”两声,碎银带着火光飞出。
一粒打穿桌面,直将地上的石板砸出个小洞!另一粒弹在二爷胸前,将他的大佛珠打烂一颗,其余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二爷痛不欲生,双手抱头大喊:“拜火教妖人,你赔我珠子!”
二爷的行为令雪奴大为吃惊——如此关键时刻,这疯乞丐竟不顾对手的刀锋,趴跪在地,去捡他那滚得到处都是的珠子。然而更令他吃惊的是,这疯乞丐如何就认定自己是拜火教的妖人了?
雪奴满心疑问,却知道机不可失,且自己根本不是二爷的对手。想起他曾在白头镇上求人救命而不得,便知危急时刻是不能仰仗他人出手相救的。
毕竟这天地间,哪有这么多周望舒?
他扯起嗓子,大喊一声:“谁的钱袋掉了?好多的——金子!”
众人蜂拥而至,小小的馄饨摊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二爷则遭人踩来踩去,险些被扒了裤子。
雪奴哈哈大笑,抓起包袱撒腿就跑。
漫天烟花开开落落,黑色的天幕上,五光十色的光点被拖成细长的彩带,绚烂、瑰丽。
雪奴朝着周望舒的方向狂奔,置身风霜雨雪,穿过苍茫雪原,天地间的芜杂,仿佛都被他甩在身后。
雪奴憋着一口气,跑了大半晚,终于回到云山脚下,又累又困,腹内的馄饨早被消化干净。
更莫说这碗还少了一个,他没头没脑地想着,不禁“呸呸”两声,直觉那疯乞丐太也晦气。
他坐在背风的大树上,准备休息片刻,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两根木棍串起的拉丝麦芽糖。橙黄晶莹的软糖已被冻硬,然而闻到甜味,少年还是口水直流。
这是我给周望舒买的,雪奴想着,心生欢喜,我总算能报答他一次了。
“我这十几年,一直填不饱肚子。”雪奴对着麦芽糖说笑,偷偷从上面掰下一根细糖丝,捏在指尖,伸出舌尖轻舔,又笑,“若是去到江南,便不用愁啦。”
然而,他话音未落,后心忽然被一颗石子打中,整个人朝下坠落。
那瞬间,父亲的轮椅,刘玉坐在地上不能动的模样,走马灯般浮现在他脑中,巨大的恐慌如洪水侵袭。
“啊——!”
雪奴只觉得天旋地转,然而当他闭上双眼,却未等来落地的痛楚,而是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反应过来时,已被二爷打横抱着转了个圈。
疯乞丐将他压在树干上,脸贴过来,咬牙切齿:“小兔崽子心眼儿忒多,你倒是跑呀!”
“滚开!”雪奴冲对方吐了口唾沫,自然被闪避过去。
二爷将他扔到地上踩着,嘲道:“还满地金子?你二爷的精元都要被人给踩喷出来了!”
雪奴见他浑身上下布满脚印,形容狼狈至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骂道:“臭流氓,活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不会……喂!”
二爷脚尖探到雪奴腰窝,轻轻一踢,将他提起抗在肩头,朝远处走去,喃喃自语:“小小年纪不学好,信个邪教还要杀要剐,老子能和你个光屁股小孩计较?”
“我可是有马的人!”二爷说着说着,突然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满眼都是炫耀。喊罢,他倒真从林间唤出匹白马,将雪奴扔上去,用绳索勒住,反手啪啪打了两下屁股,笑:“屁股上几两肉都没有,拜火教的伙食也太差了。入我佛门多好?”
雪奴一时间被他弄得乱套,气闷大喊:“老流氓!你放开我!”
二爷拍马朝山上走去,笑:“你可别拍坏了我的老马,否则将你当个小马驹子骑上山去,看你还敢说这些污言秽语。”
雪奴气得就要吐血:“你血口喷人!你!你不想知道周望舒所在?”
二爷在他屁股上揪了把,骂道:“老子是傻的么?”
雪奴却欲哭无泪:“是啊。”不仅傻,还疯!
二爷摇头晃脑道:“此处上山只有一条道,顺着走,哪有找不着他的?”
雪奴用力踢在马腹上,可那老马只打了个响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