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想想,这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也不知道保质期多久。
这样到处乱走也不是出路,刘涟干脆御剑升空,为了安全起见他一直佩着剑,只是没有机会拿出来。姬缜圈着他的腰,两人低空掠过屋舍上方。
“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姬缜指的是城中心,那座白色的塔。说来奇怪,城市外围的房屋,全是整块的奢侈宝石砌成,越往里,屋子的材料越是常见,高塔周围尽是青石房。
塔本身是白石,不知屹立了多少岁月,干净光洁中透露出沧桑的气息。
“里面有光,是不是有人在那里?”刘涟看到高塔的大门是敞开的,小心地降落下去,收剑入鞘。
他们踏入塔中,里面灯火辉煌。塔中竟是空的,没有楼层,只有一根半透明的光柱通往顶端,台阶螺旋而上。
殊像一朵脱水的干花,委顿在柱子角落。察觉刘涟和姬缜过来,他阴郁地抬起眼,完全没有了那种风华绝代的妖媚样子。
“我家没了,你知道吗。”他看着刘涟,目光虚浮。
刘涟警惕地看着他:“你这个背信弃义的……”
话音未落殊猛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腿,放生嚎哭起来。那样的绝望悲痛,几乎化为潮水将刘涟淹没。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肆意横流的泪水冲花了殊脸上美艳精致的妆容,令他看起来很是滑稽。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他嘶哑开口。
上千年光阴,物是人非。
刘涟用力拍上他的脸,糊了一手胭脂水粉:“你给我清醒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殊脸上被他打得生痛,总算恢复了些许意识。
“你想知道吗……自己过来看看吧。”他踉跄着撑起身,向螺旋台阶走上去。姬缜理所当然走在刘涟前面,若是殊玩阴招,他还可以挡一挡。
刘涟不爽道:“你,后面去。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想怎么样啊。”他抽出剑走在前面。
柱子顶端,有一块星盘,无数星星在里面流动。星盘旁边有一支细棒,大约是用来拨动里面的星子。
一面巨大的镜子竖在星盘后面,镜子里什么都照不出来。
殊轻轻一碰,镜面水波一样荡漾开。
“都死了,全死了。一个都不剩!”殊痛苦地捂住头。
镜子里照出的影像,是整个天城。天人们容颜绝世,但他们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宛如一尊尊活动的精致人偶,机械僵硬地在城中来回走动。
一个天人走着走着,忽然散了。
像尘土一样,“散”了!
只有他穿的衣裳轻飘飘坠地。四周的同伴们表情麻木,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散掉的会不会是自己。
白色的塔原本发出绚丽的光芒,大祭司带着剩下的族人日夜祈祷。
但最终他们还是彻底消亡了,在浩瀚无垠的天际,无穷无尽的时间之中。
大祭司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他留下来一卷珍贵的手书。但殊没有勇气打开它,完全不敢面对那或许极其残忍的真相。
刘涟没有这个心理负担,一拉卷轴上的绳子,哗啦一声将它展开。
“我们一族,世代居住于九天之上……”不知为何,刘涟竟然看得懂那些奇特的文字,慢慢念出来。
“天人不老不死,我们拥有一切。美丽的容貌,无穷无尽的财富,接近永恒的生命。”
“但致命的缺陷是……”
“我们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动力。”
“大地上的凡人,他们争权夺利争斗不休,却拥有无尽的生命力。”
刘涟继续念,姬缜沉默地听着,伴随殊断断续续的哭声:“他们的种族得以长长久久延续……我们却要消散了。”
“失去存在的情感,天人就会自主消亡。没有目标,没有爱恨,没有yù_wàng与杂念。”
“……他化为星海间的尘埃,永久注视着大地万物。”
“我曾祈求神,赐予我族存活下去的勇气,但神祇已经放弃了我族。”
“……或者说,我们放弃了自己。”
刘涟慢慢合上卷轴,大祭司字里行间的无奈与悲哀历历在目。
所有的天人没有死于外力,而是死于内心的荒芜。
不得不说,这实在太叫人唏嘘了。
这座惊世的宏伟城池,是凡人难以仰望的存在。它却死去了,彻彻底底地。
没有了生活在其中的生灵,所有的生气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殊抱着自己,泪水无穷无尽,浸湿了大片衣裙。猝不及防间他朝刘涟冲过去,拔出他的剑就要往喉咙抹。
“拦住他!”刘涟喝道。
姬缜毫不手软,一把抓住殊的手臂,干脆利落卸下他的关节。
“你干什么!”殊仇恨地瞪着姬缜,“贱人,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死吗!”
姬缜耸肩:“你死不死与我无关,现在是我家皇上要保你。”
刘涟捧着卷轴蹲下来注视着殊的眼睛:“你才是蠢货。”
“这里面,有关于你的东西,你想不想听听看?”
殊泪眼朦胧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