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李东阳,谢迁几人同为内阁大学士,同朝为官,又几乎是同时入阁,私底下交情自然不错。李东阳看着刘健说道:“太子胡闹,皇上也跟着胡闹,你们两个也不多生劝劝。”李东阳的四弟前段时间刚去世,弘治帝怜惜放了他几日假,没成想回来之后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谢迁摇摇头,轻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性格,娇宠太子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太子现在难得在兴头上,若得他的趣儿,就能安稳些时日了。”谢迁这纯粹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思想。毕竟悲催的是,他们这几个身上或是有着太子少保,太子少傅的头衔,不过刘健毕竟是首辅,讲学的时间较少。谢迁与李东阳两个倒是一肚子苦水,听着谢迁的说法,李东阳也轻声叹了口气。
话语间,刘瑾已经领着来人进殿了。
只见那少年一身红裳,面如傅粉,唇若沾脂,端得一副好相貌。而行走间落落大方,漫步自然地穿过庭院的大臣们,丝毫没被殿中的气氛所影响。他随着刘瑾的指示在殿中跪下,口齿清朗地说道:“庶民焦适之拜见皇上,太子殿下。”他原本有另一套说辞,但他对焦君实在心冷,索性便闭口不言。
弘治帝饶有趣味地看了眼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朱厚照,笑着说道:“起来吧。”
焦适之从地上起身,立刻又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储秀宫原本是妃子居所,今朝帝后感情甚笃,储秀宫已经十数年未用,十分空旷。因为雨势临时换了场所,也来不及摆放桌案,因此除了几位内阁大学士及六部尚书得以入正殿而坐外,其余大臣是没有座位的。原本都挨挨挤挤站在接近门口的地方,随着雨势渐停,站着的官员都转移到庭院处,当然比试的公子们也不例外。正殿所有的门都被打开,庭院内的比试结果也清楚地被殿内的人所知晓。
也就是说,现在正殿内只剩下几位重臣与皇上太子,而其余官员都在外面站着。按照常理,他是焦君之子,自然应该站到焦君身后,但刚才焦适之进来根本没有时间去看焦君所站立的位置,总不能现在回头四顾。
正值此际,殿上传来一道令焦适之倍感熟悉,又全然陌生的声音,“你且抬起头来。”说是熟悉,是因为这道声音在前几日刚刚听过,说是陌生,是由于那话中截然不同的气势威迫。焦适之心中一颤,抬起了头,随即目含震惊之色。
只见其上两人一左一右,左边是位身着青色常服的男子,稍显瘦弱却目含温和,然而身上龙纹及十二章纹等繁华刺绣詹显了他的尊贵身份。而右侧则坐着一名精致可爱的男孩,衣裳上也神气活现地有着龙纹刺绣。
那是寿儿。
不,焦适之藏在衣袖内的右手狠狠一握,提醒自己,那是大明皇朝的太子殿下——朱厚照!但让他震惊的原因不仅如此,更是由于他心中快速闪过的一行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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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皇帝喜好玩乐,一直在宫外玩来玩去不想回宫。不理朝政,纵容内监作乱朝政,残害忠良。这是一个彻彻底底负面的评价,若史书上有哪一个皇帝被这样盖章,别说流芳百世了,不遗臭万年便是幸事。
焦适之心中忐忑,再也不能把这件事情当做偶然,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每一次都是在见到寿太子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些句子,或者说这些评价,是在说太子吗?
在这个当口上他没时间深想下去,只是及时控制住自己,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只听太子淡声吩咐,“焦家公子来得有些迟了,就让他与最后一名比试比试,分出胜负后再一起进殿吧。”焦适之没有太过诧异,躬身应诺,随着一个内侍走了出去。
身后弘治帝戳了戳明显很高兴但我就是不说的朱厚照,“殿外刚挑选出来的无不是多年习武,焦适之文文弱弱,若是败了,你岂不是会失望。”朱厚照嘴角勾起个悄mī_mī的笑容,犹如偷了腥的猫儿一般在父皇耳边低声说道:“他的母族是龚家。”龚家祖上也是随着太祖冲锋陷阵的武官之一,流传至今已是没落了,但被朱厚照稍微提醒,弘治帝便想起来了。
“焦君看起来可不像是个爱武的。”其实焦适之看起来也不像个练武的,更像个文人。弘治帝稍微提点一句后,便把目光投到此时庭院的比试,仿佛不知道儿子被他的话刺激得鼓了鼓嘴,径自嘴角带笑地欣赏起来。
而庭院外处,随着内监的解释,众人的目光落到这个刚刚匆匆赶来的少年,基本没人知道此人是谁,就听到随侍太监尖着嗓子说道:“请焦家公子与林家公子开始比试。”
焦家?焦家!焦芳的视线立刻落到相隔甚远的焦君上,不止他,一旦想起刚才焦君面圣的场景,更多的视线落到了焦君身上。羡慕,嫉妒,怀疑,恶意种种视线叫焦君心中有苦难开口。
而随着随侍太监的声音,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跳了出来,上下扫了眼焦适之,憨声说道:“我擅长使剑,你呢?”若是焦适之不擅长剑道,为了公平起见他便得赤手空拳了。
焦适之的视线落到他右手的剑上,又扫了眼旁边摆放的器具,漫步走到那处,随手抽了把剑掂量了两下,返身看着大眼少年,清朗声起。
“我也善剑。”
张皇后看着弘治帝依旧皱着眉头的模样,轻轻推了他一下,嗔道:“有话就好好说,这么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