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啊不,是鬼中之王……哪里还有一丝王者气息,就连普通鬼身上的阴气也比他强百倍,他形容枯槁,脸上皱纹密布,整个背部弯得如虾米一般,拄着拐杖,晃如枯枝。
虽然每回阎王都是都占了别人的死躯来找他,样貌年龄性别尽不相同,但身上飘散出来的阴气浓烈而躁戾,相当彪悍。
退一万步讲,他确实在上次来地府时见过阎王的真身,那是一个同自己有几分相似容貌的年轻男子,而如今这个拄着拐颤颤巍巍的八旬老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吴铭结结巴巴:“你……你怎么?”
声音一出,阎王猛地一颤,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发出了一种极为苍老沙哑的破音:“吴铭?”
这么一见,吴铭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的面孔,一对眼眶中好似被人硬生生塞入了两个实心弹珠,浑浊暗哑,白茫无光。
吴铭用手在阎王眼前晃了一晃,没有反应,一丝也无。
“你怎会来地府?!难道你已经死了?”这个人用拐杖狠狠地敲击地面,声调越来越高:“宋焱呢?! 他没事吧?!”
吴铭默了默道:“我吃了假死药,过来见你。”
阎王狐疑道:“见我干什么?”
吴铭皱眉:“你眼睛怎么了?为何搞成这样?”
阎王摸索着沙发坐下,将拐杖放到一边:“还不是拜你所赐。”
“难道……”吴铭面色一惊:“这一切是烧断我魂脉的反噬?”
“魂脉连根拔起,加上反噬,再上乘的修为也难自保,眼睛就这么交代了。”阎王苦笑:“算了,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无所谓了。”
看着面前的人嘴角自嘲而干瘪的苦笑渐渐扩大,吴铭竟有种难以言说的难受。
毕竟自己是他魂魄残片,同心同脉,多少都会有感觉吧。
没错,就是这样的。
正当吴铭暗自神伤,沉默不语之时,阎王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哆哆嗦嗦向前抓去:“不对!!一定是出事了!!我曾跟你说过,要是你敢来地府,我必收你魂魄,碎你元神,如今我这样,已不可能伤你,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吴铭不语。
“说啊!出什么事了?!!”阎王终于抓上吴铭的肩膀,猛烈摇晃。
很长时间,空气如同凝结。
接下来,吴铭说的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宋焱身染剧毒,无药可救的毒。”
“什么?!”阎王惊呼,脸上纵横的皱纹都随之牵动:“怎么会?!谁给他下的毒?!”
“没有人,他要与魏怡仁做了断,”吴铭痛苦地闭上眼:“是他自己干的。”
“魏……怡仁?”阎王膛目结舌,从惊恐,疑惑,到茫然,最后竟然爆出一连串的诡异笑声,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似笑却哭,声声悲苦,最后竟有两行热泪滚了下来。
吴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面前癫狂的老人,眼底一片暗淡。
哭也罢笑过罢,终是归了平静。
他颓废地跌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道:“殊途同归,万变归宗,不惜任何代价逆天改命,颠倒生死,却还是难逃……难逃这个注定的结局。”
吴铭一愣,脸色一变,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阎王指了指书柜最上端的架子:“上面靠右侧第五本是宋焱的命薄,你看看吧。”
吴铭拿了下来,放在手上。
那是一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册子,深色封皮,白色底封。
翻开时,字迹好似有了灵气,一个个如动画一般动了起来。
这完全是另一个人生,另一段故事。
只不过更加悲惨,惨不忍睹。
寥寥几笔勾出了最终的结局。
“身染剧毒,命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