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拓忽然别过脸,屋子里没有点灯,他的脸完全被阴影挡住,看不清是何表情。
陆小果心中忐忑,不知朱拓是何想法,轻轻唤道:“少主?”
朱拓长长吐出口气,慢慢转回头,眼中不复方才的淡漠,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暖之意。
陆小果将这一变化看在眼里,知道朱拓已经原谅了他的不告而别,内心欣喜异常。
朱拓突然咳嗽了几声。
陆小果赶紧给他递来茶水,“少主,您伤的这么重,这里……实在不适合您疗伤养病。”
朱拓喝了几口清清嗓子,“逃亡不是游山玩水,自是讲究不了那么许多。”
陆小果忍不住问道:“为了证明清白便冒险潜入魔教,您这么做是不是过于冲动了些?”
朱拓淡淡道:“内卫也好,魔教也罢,都是这世上最最强大的所在,冲动是死,谨慎也是死,与其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死去,倒不如孤注一掷来得痛快。”
陆小果又道:“您与内卫究竟有何恩怨,以至于他们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您?”
朱拓思索片刻道:“我曾经得罪过内卫指挥使,大都督魏无涯。”
魏无涯这个人,陆小果也曾经听说过,据说此人是当今朝廷最有权势的人。得罪了这个人,基本上就跟死人差不多了。
陆小果听完朱拓的话,直皱眉。
朱拓也一直留意他的神色,“现在你是不是怕了?”
陆小果呵呵一笑,“比此人还厉害的角色我都见识过,又有何好怕?”
朱拓问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魔教教主啊。”
陆小果想起那个雨夜,魔教教主以一敌二的天神风姿,不禁又啧啧两声,“此人的武功风采,乃我平生仅见。真不知天下还有何人是他的对手?”
朱拓淡淡一笑,“你会有机会见到的。”
☆、黑鸽子
陆小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怕朱拓心里不悦,他赶紧道:“少主孤身一人闯入魔教,还刺伤了他们教主,这份胆魄已在那教主之上。”
朱拓微微一笑,“我技不如人,你也不必刻意卖好。”
陆小果还想再说什么,见朱拓已露出疲态,只能道:“少主还是歇息吧,我为您守夜。”
朱拓点了点头,陆小果扶着他慢慢躺下,看着他闭上眼睛,不多时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陆小果没有动,又过了片刻,确定朱拓的确是睡熟了,他的手这才慢慢伸进被子,又伸进朱拓的衣襟里。
朱拓的肋下缠裹着厚厚的纱布,他重伤如斯,无法自己换药,想必是大眼程帮忙完成。
陆小果有些不是滋味,大眼程帮朱拓换药,那朱拓不都被他看光了吗?
他凭什么看到朱拓的身体,除了自己,谁有这个资格……
陆小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荒诞疯狂,立刻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没想到这巴掌又清又脆,陆小果吓了一跳,生怕把朱拓惊醒了。
朱拓睡得很沉,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陆小果大大松了口气,他的精神一放松下来,疲倦之意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终是没能抵制住倦意,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这边一睡着,朱拓便睁开眼睛,视线久久落在陆小果的睡颜上。
陆小果平日里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紧张表情,即便在睡梦里,他的眉头也是轻轻皱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朱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心。
陆小果真是累了,连身为刺客起码的警觉性都已丧失。
亦或者,在朱拓身边才能让他放心大胆的去睡吧。
朱拓轻轻一笑,数日来的殚精竭虑,逃亡奔波,曾让他几度怀疑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
直至今日,他才真正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清晨,陆小果醒来时,见朱拓还在睡。他怕吵醒对方,轻手轻脚走出房外。
程留香正坐在井边喝酒,陆小果走过去,皱眉道:“怎么大清早的就喝酒?”
程留香将酒壶举高,“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陆小果摇头,他打量了程留香一眼,“昨晚没睡好?”
程留香仰头咕咚咕咚连饮三大口,擦擦嘴角的酒渍,“做了个噩梦。”
陆小果挨着他坐下,开玩笑道:“有恶鬼跟你索命?”
程留香居然点了点头。
陆小果见他神情这么严肃,不禁有些奇怪,“什么样的恶鬼?”
程留香缓缓道:“叶孤山。”
陆小果一怔。
房里传出响动,陆小果立刻窜起,冲了进去。
朱拓坐在床边,正在慢慢的穿衣服。
陆小果一个箭步窜过去,“我来。”
朱拓停下动作,看着陆小果围着他忙忙碌碌。
程留香走进来,手里提着药箱,“少主,您该换药了。”
陆小果立刻把药箱抢过来,“我来。”
程留香没什么表示,只说了句“我去准备早饭”,就退出房间。
陆小果白忙活一场,又得把朱拓刚刚系好的衣衫重新脱掉。
昨晚他只是隔着被子摸了摸,如今亲眼见到朱拓的伤口,愈加触目惊心,让他心疼不已。
伤口切面不宽,却很深,可以想见是被人迎面刺入,如此重伤之下还能成功逃离,那情景该是怎样的惊心动魄九死一生?
陆小果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朱拓明白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我这个人虽然武功和脾气都差了点,但好在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