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行了一个礼:“贱民观王爷行走匆忙,不知所为何事?”
我看着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恍惚了一下。这么一说,我也没管他怎么又进了我胡家大门,当即越过他望了望,又往周围看了一圈,唤来王二嘱咐了几句:“把几个大门都关好,再多叫几个人来,本王丢了一只兔子,千万不能让它跑出去。”
王二点点头,喏喏应了。眼见着他要走,我又把他拉了回来:“找到了不必捉它,回来告诉我便可。”为了保险,我威胁道:“那只兔子若是掉了一根毛,我拿你们是问。”
王二战战兢兢地走了,我擦了把汗,整肃地对张此川道:“张公子见笑了,我最近养了只兔子,性子活泼得很,经常跑出房间,是以出来寻找。”
张此川刚刚看我折腾了半天,此刻怔了一下,嘴角勾了勾,往旁边让开几步:“王爷若说的是一只圆润灵巧的白兔,贱民刚刚见过。”
我挑起眉望他。
前些天我刚给过他脸色,此刻他却像是不记得那些不愉快的事一样,一双眼透彻清明地望过来。张此川带了我往湖边走,指点了片刻,对我道:“在湖石后面。”
我眼神不太好,找了半天没找着,张此川便带着我走得更近了些。我好不容易才在池水后的假山上望见了一坨白色的毛茸茸的家伙,站定后勾了勾手:“过来。”
玉兔一动不动,似乎要假装成一块白色的乳石。我耐心地道:“过来,给你切猫尾草碎吃。”
玉兔还是一动不动,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动了,却是转过了身,再次把屁股对准了我。
很好,非暴力不合作,我估量了一下假山和湖岸的距离,刚准备找个不会伤到他的软扫把之类的东西将他挑出来的时候,张此川却将我往后一拉,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
离了我三年的触感陡然回归,我的心像是过了电一样跳了一下,接着浑身汗毛直竖。
我和张此川对望了一下,相顾无言。他放开了手,先垂首道了歉:“我以为王爷没注意脚下,眼看着要栽进湖水中了。”
我还没说话,张此川又笑了:“王爷是真的爱惜玩宠,您对着一只兔子说话,倒像是哄一个孩子。”
张此川面冷心硬,今儿早上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却笑了两三次。这样的他让我有点不适应。
我望望赌着气的兔子,轻飘飘地应了一句:“是要哄,惯着了,长大后性子便有些野。”
玉兔背对着我们,抖了抖耳朵。
张此川又笑了一笑,没再说什么。眼下既然找到了兔子,我不再像之前那样焦急,终于想起了正事。
我问眼前的人:“张公子来我府上,有何贵干?我的话前几日已讲明白了,这府邸我决计不肯卖。”
张此川眨眨眼睛,摇头道:“贱民只是想为之前的礼数不周,登门道个歉。”
我故作客气:“没有的事,是本王荒唐了,一时冲动便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没想到吓走了张公子。真要道歉,该我来才是。”
张此川不语,却走近了几步,凑到我跟前看我。
我望着这张曾经日夜惦念的脸,皱了皱眉,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后退了些:“张公子……”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王爷今日没去粥铺,想来是起得有些晚。正巧我在那儿吃饭,多买了一盅鸡蛋酒,依稀记起王爷爱喝这东西,便唐突地来了府上。也望着前几天的事情,王爷不与贱民多计较。”
我之前没注意,此时一看,发现他手里却是提着一个青方窑的烧酒瓶,沉沉坠在葱白似的手指间。
见我不应声,张此川赶着又道了句:“我算是王爷府中半个客,上门拜访提些微不足道的小人情,也是应该的。”
他这样说了,我也只好收下。张此川送了酒,没再与我多言,告辞后便离去了,看来是真想与我道个歉。
三年前他去陇川做巡按,吃酒时与当地一个有背景的权贵有了言语磕碰,我要他去赔礼道个歉,他不肯,只说:“唯有当今圣上能责我失职,我做我的事,为何要打点这些不相干的关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唏嘘。果然景致还是原来的景致,我和他两人,却无一个还在原地行走了。
兔子仍在生我的气。我以前常常和他斗嘴,大多数都是说完便忘,这次他整整四个时辰没有理我,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我像一个傻瓜一样蹲在池塘边,在众人或惊疑或钦佩的眼神中哄他:“兔子,出来罢,不出来我就将王府的草拔光了,你的苜蓿花木糕我明天就让人倒去猪圈里。”
我看它那瘪下去的毛,看它抖抖索索的背影,知道这家伙肯定已经服气了,只是拉不下这个脸皮回来。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我呆在池塘边哄了半日后,便将他晾在了假山上,自顾自回去睡了。
果然,半夜时我听见有人偷偷摸摸地潜进房中,先去放花泥和苜蓿糕的地方瞧了瞧,见吃的用的还没有被扔走,便放了心。我等到他走到床边,想着他终于可以安分下来的时候,玉兔却在床边停住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闭着眼睛装睡。
又过了很久,玉兔爬上了床,我枕边一沉。他用的是人身,我听他小心翼翼地掀被角钻进来后,很小声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喊了声:“谢樨。”
鬼使神差地,我没有回答。接下来,我突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体贴了过来,极其轻微地往我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