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想起这场景的熟悉感在哪里了。
前世,我考试失败之后,我爹带着我郁郁回京,过后生了一场病。病中,我爹想着我既考不上功名,也不擅交际,除了家中的钱还够用以外,我的未来实在是看不见什么希望,他怕我半生寂寞,便找了一个媒婆,替我向京中一处大户人家说媒。
姑娘是好姑娘,皇城中有名的绝色美人,只是家道中落,很需要一个像我这样有钱又没脑子的金龟婿。我琢磨着,眼下在凌霄殿的这番场景,着实很像我当时去相亲,登门拜访时那姑娘家中的场景。我的老丈人也便是如同玉帝这样,慈爱地看着我。
不过,当时我被我爹逼着答应了这门亲事,那姑娘的娘家人开心得跟什么似的,上来就要管我叫娇客、郎官儿,我非常不习惯这种大帮亲戚间的热切,一面起着鸡皮疙瘩一面应付,以为自己一生的姻缘就这样了。几月后,婚典将要开始时,我父亲却病故了,这门亲事到底还是没结成。
老父身死,守孝三年。我退了婚,耳根落得一个清净。那姑娘后来嫁了一个还不错的人,没让我这个断袖给糟蹋在了春闺年华中,是一件好事。
众仙会谈很快便散了,我从强烈的即视感中摆脱出来,出门便抓来了判官,向他问道:“玉帝想干嘛?他今天看我像看亲儿子似的,你们一个二个也奇奇怪怪的。”
判官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他想干嘛,你还看不出来么?谢樨,你和小兔子的绯闻已经……整个神界都知道了,大家都想着撮合你们呢。”
我喉头梗了一下。
判官再道:“你不知道么,玉帝可宠小兔子了,真真把他当儿子看的。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人了,磨磨蹭蹭的我们看着着急。老谢啊,你要发达了,若你真同小兔子在一起了,就是咱们天宫的驸马爷……啧啧啧,苟富贵,勿相忘啊,以后我和我家那口子还能吃成你做的火锅不?”
我扭头便走。
判官拉住我:“哎,你干嘛呢,那边小兔子等着你一同回广寒宫呢,丈母娘你不见一见?嫦娥是可怕了点,但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我道:“我回去跟玉帝说清楚。”
判官板起脸来:“说清楚,怎么说?世间绝无空穴来风之讲,你要是和小兔子真没点儿什么,这传言能出来么?我看你有这功夫找玉帝解释,不如自己好好想想。老谢啊,缘分这东西,错过了可就真没有了。”
判官留下一个幽幽的眼神,自顾自地飘走了。
我:“……”
我不死心,回大殿中看了看,再问了玉帝座前的仙使。那仙使答道:“哎呀,谢樨,陛下他已经闭关修炼了,说是要好几个月才能出来呢,刚刚才进去,你就晚来一步。”
仙使往我身后一望,会心一笑道:“没什么好解释的,别害羞了,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我回头一看,玉兔站在殿外,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茫然地跟我对上了眼。
我道:“兔子。”
他听到我声音,确认了是我,奔进殿中来叫了声:“谢樨。”他歪歪脑袋:“嗯?你还有什么事么?”
玉兔单纯,单纯又傻气,别人应该没把这事告诉他,告诉了他肯定也不相信。
我的心情有点复杂,挣扎了好久之后才道:“没什么。”
“嗳,没什么事就赶快走吧,谢樨,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瞧一瞧。”玉兔高兴起来,一把拽过我往外走去。
我同他手拉手地站在祥云上头,穿过一片又一片围观的人群。思考了一会儿后,我将手抽了出来。
玉兔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眼见着他的神情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拿了一条绢帕,将他原本就干干净净的手再仔细擦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再带着某种决绝的意味将手递到了我面前。
“我刚刚拿了饼,现在擦干净了,谢樨。”他道,“很干净的。”
我只有再次握住那只手,干巴巴地笑了笑:“很干净,上仙,我真的不是在嫌弃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捉虫!持续伪更!
☆、琉璃瓦与丈母娘
广寒宫我来过一次,是在刚刚升仙的时候,按照惯例要各处拜访走动,是我来天上的第一个地方。
当时嫦娥很客气地接待了我。场景一度很是尴尬:我不爱说话,嫦娥一贯也不喜欢客套废话,我和她相看两无言,最后以她亲切地嘱咐我吃掉一盘特意为我做的糕点告终;她起身去睡了午觉。
我没吃完,见着她离开了,也松了口气,起身循着桂花香走,准备消消食。广寒宫中的景致不错,平地同雪,泛着白绸一样柔软的光,婉约又清凉。
我迎面望见了一株顶天立地的桂树,枝杈沉沉,细小如同米粒一样的桂花顺风落下来,扬扬洒洒一场不停歇的金色的细雨。
我见到一个身量魁伟的男人沉默地砍着这颗月桂树,即刻砍下去,划拉出一道深深的伤痕,转瞬间又生长痊愈了。我知道那就是吴刚,偏巧此处静谧无声,我像是在看一幅定格的画,让我有些恍惚。
原来神界是这个样子的。
吴刚身边还蹲着一只青玉色的蟾蜍,一只雪白的兔子,它们也一动不动。我赏完美景,突然间觉得这地方没意思了,便驾云去了其他地方。
后来我结识了月老和太白金星一干闹腾的神仙,方知不是神界无味,而是广寒宫这个地方本就是这个样子,生人来了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