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惊人的一枪啊,beerker。”
悲悯的少年也在哀叹着:“即使事先就对真实的你是个无比恐怖的男人这一点有所认知……但在亲眼见证这终于显露出来的爪牙时,还是不免被震撼到了。”
位于他身前、他脚下的这个偌大的深洞,在十分钟前还不复存在。
这个地方原本是浩瀚无边的垃圾海的其中一个角落,并不显得有多么起眼。只因为自某一个中心肆无忌惮向四周蔓延开来的花海的逼近,挡在前面的垃圾山尽数被吞噬,这里也就成为与金黄花海接壤的边境。
然而,这也是“之前”的状况。
就如今而言,原来的“边境”已不复存在,他的视线所投落的这个黑洞,将其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与证明全都覆灭。
“——我无法阻止。”
因魔力充裕而恢复了原貌的狂化英灵被猩红与浑浊之黑雾包裹住庞大的身躯,除了那两句只有杀气蕴含的宣告外,没有多说任何言语。
他就是残忍与狂暴的化身,将所有阻挡前路的魔花的藤蔓劈断,仿佛带有浓稠血腥气息的魔力在那一刻聚集。
灌注这宛若无尽阴影的魔枪投掷而出,枪刃最终直坠之处,无人、无物能够留存。
从他们被定义为“敌人”的那一刻起,毁灭的结局便已奠定。如果身为同伴的少年在那时阻止,毫无疑问,那柄魔枪也会没有丝毫犹豫地指向他。
“——我无法救赎。”
无法救赎,这些为实现私欲而聚集于此的可悲的人类。就连最初之时就已察觉到的,深藏在beerker这具累赘身躯之中的可悲,能够感知,却仍旧无法救赎。
他由衷地感到悲哀。
“无论什么时代,什么背景,亦或是换一个世界,人类这等特殊而又普通的存在,本质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发生在这里的事情,er并不知晓,知情的就只有他,和拾回魔枪后便径直离去的beerker。
已经看出来了,beerker不会在意除打倒敌人之外的其他任何琐事,所以,最终知晓一切的只有他。
最终在黑洞旁停驻的只有他。
“流星街中出现了一片奇异的花海”这个消息已经流传出去了。
虽然目前传播范围还不广,但时刻探寻着“爱丽舍”所在的那个群体,显然得到了消息。
今天簇拥在这里的只有这个数量。
“明天,后天,再之后……还会有多少人?”
难·以·估·量。
甚至,让他感到悲痛的,还有一个存在。
——那就是他自己。
神色肃穆的少年垂眸不语,面容依旧悲戚。
谁能想象,在魔枪投掷出去的那一刻,他不禁收缩的瞳孔里竟然闪过了无比晦涩的颜色,仿若明悟,失去的记忆回来了,内心深处因此进行着复杂情绪的纠葛。
“为什么会感到喜悦呢?明明生命就在眼前逝去。不是因为目睹到了死亡,肯定不是,那么,我其实……”
原来如此,在记忆恢复的那一瞬间,之前让他感到困惑、又让他产生梦魔的那个“疑问”,就彻底得到了解答。
所有的人类,都值得他的救赎吗?便例如,消逝在眼前的为私欲所驱使的贪婪者,他们试图将污浊的脚步踏入隔绝人世的伊甸园——
在那一刻,他聆听到了神的回复。
“啊,又在欣慰。”
许久之后,结束了这番虔诚祷告的少年如常抬首,恢复了平静而安然的神色。
在离去之前,他为死者献上自己带来的送别之花。
被狂兽斩断后瞬间失色的花茎变成了彻底无光的黑色,花瓣也紧随着枯萎,攥在手心里的便是这束枯萎的死亡之花。
在深渊的边缘,白发的少年扬手,乌黑的花茎在坠落黑洞深处的途中,便仿若重生般再度绽放——破碎,分散成肉眼不可见的灰烬,随空气一同沉淀。
“好啦,时间已经耽误得够久的了。”
完成最后一个事项,只有“圣人”才能担当的裁决者唇边再度勾起了温柔而包容的微笑。
“我要赶紧回到er身边去。”他释然地转身,面向只留下遍地黑灰的荒芜深处。
“那么,再见。”
方才,他的背后。
如今,他的前方。
那里,才是他一直相信的,人类拥有的那点微薄的善意尚存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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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草直到夜间才回到木屋,着实是太晚了点。
可是,推开门后,面对的不是er的质问——当然,艾尔利也不会态度那般生硬地质问他——也不是任何形式的关于他去处的探究。
似乎什么时候都很从容的他在一眼望见室内情景时,竟也愣了一下,稍稍显露出了些许属于“少年”这个年龄范畴应有的鲜活神色。
“那个,er,请问……我不在的这一期间,家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异样情况吗?”
其实这句话完全不需要问的。
因为,凭借他的智慧,再加上对现存还未清理完毕的遗迹的观察分析,足以将不久之前的意外事件在脑中完整地重演一遍。
“遗迹”一共分布在几个地点。
首先,摇摇欲坠顶部还缺了一个口的门框。
其次,破开惊人大洞的天花板。
最后,恰好是天花板显露出的那个大洞的正下方,客厅之内,一片狼藉。
除此之外,地板上还多出了许多深且长的划痕,就像是某个带刺的大块头直挺挺地撞门而入,把门框撞出了一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