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濯轻叹一声,终于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明天之后,可只会更加辛苦。
但是不可否认的——他,有点高兴。
——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亮了。
苏濯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前所未有的轻盈和舒适。他微微一惊低头看去,竟然看到了一张万分熟悉的稚嫩的脸蛋——白里透红的小脸露出幸福的神色,随着苏濯的动作好似小狗般动了动,毫不设防的将细嫩的颈项暴露在苏濯面前。
但是苏濯知道,面前的人背负着血海深仇,无论是天真稚嫩也好,信任无防备也罢,都是假的。
他低声道:“眠棠。”
旁边的小少年长长的睫毛宛如蝴蝶般煽动着,迷蒙的睁开眼睛看了看苏濯:“师尊,眠棠想再睡一会儿……”
“起来。”苏濯用着清濯仙帝的口吻冷淡道:“此处灵气旺盛,与你有害。”
幼年版的魔皇从石床上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他伸着懒腰,可爱到让人想去咬上一口。然而下一秒,他突然露出一抹对于孩子而言颇为诡异的fēng_liú笑意,骤然凑近苏濯。他挨得极近,近的几乎要贴在苏濯的脸上,轻叹道:“师尊总是这样冷淡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温柔……”
任热气呼在脸上,苏濯的面目仍没有丝毫波动。
上官眠棠叹道:“为什么师尊的温柔不肯只对着眠棠一个人呢?”
苏濯冷冷道:“起来,回去。”
“眠棠不想回去。”幼年魔皇的身体在苏濯的面前快速的抽长,不过瞬息间就从七八岁大小变作了二十来岁的俊逸青年:“师尊你看,眠棠再也不是那个无能弱小的孩子了,这些灵力甚至还不够我吸收。”
苏濯淡淡道:“那么,去花海悟道。”
“师尊。”上官眠棠挡在苏濯面前道:“我知道您一心向道不理俗物,也不喜欢这仙界的争端与夏安宁傅谦闻的争吵,那您是否愿意与眠棠一起来魔界?眠棠在那里建造了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宫殿,在那里没有人能再打扰师尊——”
“上官眠棠。”苏濯看着对方的眼,那双如血的双眸宛如蒙了一层雾一般混沌,眼尾的暗红和那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都证明了面前的魔皇大人并不清醒,或许说是醉酒状态更加准确,所以才会说出这——痴心妄想般的话语。
苏濯知道自己不该刺激一个酒鬼,但是身为“清濯仙帝”的他必须这么说:“孤说过,海棠无香。”
上官眠棠愣住了。
“海棠无香……海棠无香……”上官眠棠伸出手,那凭空出现的海棠花红的灼眼,又红的不祥。他将花枝凑在鼻下,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味道:“呵呵,海棠……无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上官眠棠在笑,但是他的笑声很小,笑的并不开心,他笑着,更像是哭音:“您说过,见到我的那一日,我睡在海棠花枝之间,几乎被红色淹没,所以您为我命名眠棠,可是我那时昏迷着,从未亲眼见到人界的海棠究竟是什么模样。您当日说过,若让您闻到海棠的香味,您便原谅我,可笑的是……”
“海!棠!无!香!”上官眠棠的目光渐渐转冷,那本好似石榴一般鲜红的眸子渐渐地凝结成了好似手中海棠一般的暗红:“孤即使在梦中,都要一遍遍、一遍遍的被提醒!”
苏濯淡淡道:“眠棠,安静点。”
“……可是这样,孤又能看见您了。”似乎终于从酒中清醒,上官眠棠一步步略有踉跄的走到了苏濯的身边,他并不敢上前碰他,只是隔着半步的距离低声道:“这样也好……至少这样出现在孤面前的您,是完全的。”
苏濯险些绷不住脸上的神经露出破绽。
上官眠棠低声道:“您恨我吗?定然是恨的,我砍掉了您的头颅,只为了能够将您带走,哪怕只有一部分……不,您是这样温柔的人,定然连恨我都不会吧?”
听着对方来回变换自称,苏濯立刻明白定是上官眠棠修炼的霸道法诀《红世决》又在影响他的神智:“眠棠。”
这一声让上官眠棠突然沉默了下来。
苏濯道:“去修炼。”
“……是。”上官眠棠一挥衣袖,背景就瞬间从寒室变成了清濯仙帝的私人领域梦落花海。那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花朵勾起了苏濯的回忆,他静静地望着面前平静的美景,冷淡的脸庞渐渐柔和了起来。
上官眠棠又变作了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他站在苏濯身边,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那个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快乐时光,抱着苏濯的胳膊撒娇道:“师尊您果然最喜欢这里啊。”
“上官眠棠。”一个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平淡的,温和的,又疏离:“放开濯师弟。”
苏濯没有被抱着的左手手指微微颤动,被宽大的袍袖挡住看不清楚。
上官眠棠转过身躯,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安遗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濯冷冷道:“你的礼仪呢。”
“……”上官眠棠朝着安遗音笑道:“眠棠见过大师伯。”
安遗音也被对方这一声噎了一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魔皇陛下怎得跑到仙界来了。”
上官眠棠道:“师尊喜欢这里,孤自然要随着师尊走的。”
安遗音的目光转向了苏濯,他静静地看着这个幻影,温和的表情,平淡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的人:“你该走了,魔皇陛下。”
上官眠棠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