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男人已将剑上和衣袍的血污清理完毕,长剑入鞘,发出一道金铁嗡鸣。
少年便立刻在长凳上扭着转过身来,看着他问道:“将军,他们都去哪儿了?”
这少年一身干净布衣,面容清秀,正是晋国小皇子虞珂。
高大男子一身武袍,正是被鸿嘉帝派来寻人的陆应秋。
陆应秋看了看寨子外的群山,对面山间升起一道白色的焰光,划破暖融的暮色天光,他转过头对虞珂道:“他们出去办事,会跟上咱们,小殿下随我回家吧。”
虞珂摇摇头:“期思呢?他们找到期思没有?”
陆应秋手上动作微微一滞,神色依旧温和:“还未找到,但小殿下可以边走边等,信鹰传消息很快。”
山林间,夕阳最后的金辉铺洒下来,骏马载着陆应秋和虞珂,缓缓离开群山绵延的金戈岭,逆着来时的路踏过小径,穿过山林和峡谷。
林间偶尔有枝叶摇动的声音,分不清是鸟兽经过,亦或是晋国暗卫的行迹。
金戈岭的暮色如旧,身后的匪寨渐渐被抛下,如同一座空旷的桃花源,静候着不可能回来的访客。
第8章 错认
转眼间,期思在赵家宅子生活了快一个月。
自从被赵五救下,期思昏迷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喝了药,吃了点东西,却又昏过去。
如此反反复复,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人状态极其不好。
第五天,他终于能正常地醒来,但身上内力依旧全无,时不时还会莫名其妙昏倒,身边甚至要有人一直看护。
“不知重逸看到我这样,会不会很难过,教了好多年的徒弟,白教了”,期思有时自己打趣自己想道。
期思醒来后,不敢提及身份,编了个名字身世,他不确定会不会是燕国朝中有人想杀虞珂,料想小云松带着虞珂跑掉,应当是安全无虞的。
他只能在稍清醒些后,问前来看望的赵夫人,可否帮他传信给自己家里。
思来想去,只相信陆应秋,便写了信,送给陆应秋告别前告诉他们的私下联络人——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说自己一个人在白谷县里,连自己被喂了药内力全无的事情也没敢写上去。
他现在谁也不敢相信,生怕走漏消息,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此后便一直等着来信,有时跟府里人打探下外面情况,却没有虞珂的消息。
这些天里,期思身上的伤渐渐好起来,每日坚持适当活动一阵子,唯独内力如同蒸发了一般。
他想来想去,应该是因为那个执剑的黑衣人下的药,只能等见到重逸或陆应秋再问。
期思在赵府渐渐开朗些,不再紧绷着,赵家老爷夫人都喜欢他,觉得这孩子一表人才,性子又坚韧文雅。
但一问他以前的事,他闭口不言,旁人以为他从前受了虐待,也不追问。
“沉稳,有出息。”赵宅里的人都这样评价。
这日,期思正在侧院书房里满怀心事地随手翻着本书,前院却传来喧杂声音。
他如惊弓之鸟,小心翼翼沿着走廊过去,在屋子转角处偷偷看发生了什么。
前院里不知何时进来许多人,都是铁甲长刀的神影卫,军容整肃,把屋院守得结结实实,赵家老爷夫人在前院站着,神色不大自在。
萧执奉了燕国肃帝的命令来找晋国皇子。
此刻他带了萧氏神影卫,围了赵家宅子,正站在赵家夫妇对面,一身黑底暗红绣纹武袍,手执带鞘长剑,身姿挺拔遒劲,虽只是十六七岁,却身上气势难掩,正背对着期思的方向。
“昌煜城中有朝臣之子,前些时日在附近遇了劫匪,下落不明,我们一路围着案发之地向四周搜寻,到白谷县时,打听到您家里恰好收养了一名少年。”
萧执声音清澈,但语气带着威势。
赵老爷皱眉,道:“是有这么回事。”
萧执便道:“那还请您把那孩子带过来,好查验对比。”
期思在檐下看见这一幕,心里很是忐忑。
虽然萧执他们看起来是燕国官府的,期思现在也不愿相信他们,但还是准备主动出去,不想连累赵家上下。
萧执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转头也看见屋子转角处期思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立刻几步上前。
期思反而被他这突然来势汹汹的气势吓了一跳,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下意识地转身就要跑。
赵夫人看见,张口惊呼道:“哎!”
萧执个子很高,一双长腿大步迈开,几步就追上他,不轻不重抓住期思胳膊,道:“跑什么?”
语气中带着些不解和淡淡的冷意。
他手下力道很微妙,足够抓住期思,但不会弄伤他。
可期思内力全无,养伤多日,身上力气远不如萧执,肩膀受了伤,才恢复些,被他一抓胳膊,还是痛,忍不住停步”嘶”地倒吸一口气。
萧执发觉他身上有伤,立刻松手,期思便转身又要跑。
当真是惊弓之鸟。
萧执只好上前一步,带鞘长剑一拦,把期思圈在手臂里转了个圈,恰好转过身面对自己,又两手把期思双臂箍在身侧,让他乖乖站好。
这回萧执手上力道控制得刚好,根本没有牵动期思伤口,期思被他箍住转过身来,动弹不得,抬头瞪着眼睛与萧执对视。
“我叫萧执,不要害怕”,萧执耐心地安抚他。
期思不说话也不点头,低头看着萧执长剑的剑鞘,眼神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