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起哄喧闹,倒是解了这尴尬。
元酀反倒在一旁乐得看笑话,嘴角一挑,当真被金复这家伙逗乐了。
金复赶忙端杯给元酀赔不是,受手上的宝石晃来晃去。阿思古和江烜笑得扶住桌子。
期思看见那舞姬掩住委屈,强颜欢笑又顺从地讨好身边金复的亲随。
元酀那张脸是好看到极致的,那双眼更是摄人心魄,这舞姬露出一双碧眼来勾引元酀,算盘不落空才怪。
金复或许也意识到这点,于是剑走偏锋,立刻换了一道菜。
他缀着黄金和宝石的手拍了拍,屋外便进来一少年,赤足肤白,一身白纱袍子,身姿如竹,面容干干净净,秀美讨喜。
金复唤他进来就不再管,只是继续与众人推杯换盏。
那少年很懂事,径自上前,立于元酀身侧,只不卑不亢道了声“大人”,并不往上贴,斟酒、布菜、换碟碗,安安静静,分寸得当,偶尔询问元酀的意见。
元酀自然不会对这少年发火,打量几眼,便由这少年侍奉身侧。
“这家伙看来不蠢,这一手来的挺妙。”江烜玩味地笑了笑。
期思也觉得那少年着实讨喜,乖巧懂事地往那里一站,谁会厌弃他呢?金复也真是用心良苦。
虽则元酀根本没有表示出对迎娶金熙公主这件事的热情,这场晚宴也是很圆满的了,宾主尽欢,金复也是头一次跟元酀走得这么近,对今日一切都满意极了。
金复这一群人来了,谋克府几乎没什么房间空出来,元酀顾及大局,给足金复面子,让自己的人今夜去城中驿馆住,谋克府让给金复。
江烜和阿思古乐得远离这帮自视高人一等的家伙,散席就离开了谋克府。
元酀身份特殊,依旧住在府里,他不放心期思,坚持要把他带在身边,金复就安排了隔壁房间收拾出来给期思。
宴席开得早,散席时也不过刚入夜,期思回了房间,只觉得今天格外疲惫,又不想睡那么早,在房间里晃了晃,这房间恰是徒丹特斯哈小儿子的房间,屋内有书案,一副要培养出一位文人苗子的势头。
期思便随手抽了本书,靠在书案旁,半倚着窗翻翻书打发时间。
他的房间和元酀相邻,听见一阵脚步声,随后是走廊上愉快的交谈——是金复趁热打铁,又来找元酀套近乎了。
金复没停留多久,谈话内容也是听不甚清楚,可是临走前,期思听见一个清亮温和的声音说了句“大人放心”。
或许是音色好,这人的声音格外清楚,期思想了想,该是那宴席间“力挽狂澜”的白衣少年无疑,这时间跑来,不知要干什么。
元酀的房门关上,走廊恢复了安静。期思翻着手里的诗集,看得心不在焉,昏昏欲睡,恍惚间又想起留下来的白衣少年,好奇他来找元酀做什么。
双目半阖的时候,早晨燕伋思和江烜在房间里的画面不知为什么突然闪现了一下,电光火石,期思陡然坐直了,一下子惊醒,堪称后知后觉。
江烜的话回荡在他脑海中,期思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趁热打铁的美人计?
随即喝了口茶压压惊,觉得自己犯困,实在是想多了,这荒谬得很。
夜色漫漫,期思独自在房间又左晃晃右晃晃,实在无聊,人一无聊就胡思乱想,越想越疑惑,终于忍不住出了房间。
走到元酀屋门前,期思想开口,又想起来早上撞见江烜和燕伋思,心里有了阴影,怕真的有什么尴尬场面,自己岂不是多管闲事。
屋内却先开口了:“谁?”
元酀声音清明,带着些懒意。
期思立刻回道:“我,我……那个什么……”
屋内轻微的脚步声,随即房门打开,元酀漂亮的眸子看着期思,带着淡淡笑意:“怎么了?直接进来不就行了。”
期思跟他进了屋子,左右看了一圈,没有别的人。是自己听错了吗?
元酀坐在凳子上,提壶给期思倒了杯茶水,抬眼看了看期思,见他嘴唇微抿,明亮的眼睛里有些警觉,巡视一般看着他的房间,不由觉得有趣:“怎么,心不在焉的?”
期思立刻收回目光,摇摇头:“没有。”
期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只觉得气味香甜,入口又没有甜腻,这茶好生别致。
“白雨茶,前些年东边小国的贡品里见过,金复不知哪里搞来的,这茶也不错。”元酀修长的手指在桌边轻敲,随意地靠着椅背,目光不知看向何处,混血的面容在烛火下俊美得甚至有些妖异。
期思轻抚着茶盏点点头,看元酀似乎在思虑什么,问道:“咱们明天就走了,这徒丹城里还有未办的事情吗?”
元酀收回目光,起身去取了药箱和热水,放在桌子上,朝期思抬抬下巴,示意他把上衣松开,给他换药,说道:“这里倒是没什么事,岱钦今天给我传了信,不知是谁放的消息,临潢到处在传,说陛下要指婚,要我娶金熙。”
期思松了衣袍,将肩膀伤口的地方露出来,使劲扭头去看,却看不全伤口的状况。便回头趴在桌子上,侧过脸看着元酀修长的手指摆弄桌上药瓶和巾布,问道:“唔,莫不是金复传的?看他今日喜气洋洋,不知道的以为成亲的是他。”
元酀将巾布濯了遍水,一眼瞥见期思乖乖巧巧伏在桌案上,侧脸温润如玉,衣袍褪下露出肩颈处流畅的线条,只是肩膀后伤口处绑的巾子微微渗着淡红,心里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