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应秋看了期思一眼,似乎眼神里带着些歉疚:“你父亲在断雁关战场上带兵冲锋,对阵大凉军队,中了箭,箭上带毒,他被带回军营后,箭伤治得了,但人一直醒不过来。”
期思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独吉鹘补和自己两次被他下的朱颜瘦和万骨枯。
“那时朝中就已经有人递折子诉他的贪墨受贿之罪,只不过被鸿嘉帝压着,他在边疆抗敌,朝中却在弹劾他。罪名皆是荒唐的,他绝不可能做那些事,但不知为何会有那么多证据,鸿嘉帝逼不得已,下令召他回朝——朝中那些人,是要他死。”
期思神情满是震惊和愤怒:“陷害忠良,临危之际召大将回朝……”
陆应秋无奈地点点头:“朝局争斗,有时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你以后会明白。”
边关的混乱和血腥战场似乎就在眼前,呼啸的命运让无数人在其中深陷,阴谋和利益,就这样在那个春天里,将所有人推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期思追问:“那他被送回去了?”
陆应秋摇摇头:“大将军一直未醒,危在旦夕,回朝就是必死。我……是我将他秘密送走,对朝中上报说他已暴毙。”
期思简直不敢相信陆应秋竟这么做,又带着一线希望问他:“那他是不是……”
陆应秋摇摇头,没有给他无谓的希望,神色之中满是遗憾和悲伤。
“北境很乱,送他的人在途中遇到流寇散兵,遇袭失散没了消息,我费了很大力气找到他们,只有一个人重伤侥幸活下来,带回了链符,他告诉我你父亲已经死了。
“他们是在漉江遇袭的,船沉了,你父亲与母亲忌日相差三天,想来是在天上重聚。”
期思听了,眼里的那线期盼渐渐暗淡下来,静静坐着,仿佛还在回想陆应秋讲的这些事情。
父母的一生原来是这样的,家国时局,似乎有一双命运的手将他们分开,而他自己,也在莫测的人生之路上,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期思,不要怪他,他不能去看你,否则你们母子的处境会很危险”,陆应秋揽住他肩膀,语气沉重。
期思摇摇头:“我明白……谢谢你一直相信他。”
从前对父亲总是有些不满的,那时他无法理解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些年里都不来看自己和母亲一次,如今知道他们之间的牵绊和无奈,一切都释怀了,父亲和母亲都是爱他的,只是缘分弄人,世间事总无完美。
陆应秋说:“你父亲身中的毒很罕见,我一直以来也未查明,大凉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我甚至也怀疑过晋国有人里通外敌,毕竟中毒和弹劾的时机太过巧合……但一切俱是猜测,我接替你父亲负责晋国军务,许多人许多事挡着,难以去查证。”
期思陷入沉思之中,陆应秋所讲之事中,陆应秋本身的处境与期思自己很像,许多事只有陆应秋知道,没有第二个证人。
但他相信陆应秋,因为从把链符交给他开始,陆应秋就本不必做这许多,而父亲生前将妻儿托付给陆应秋,想必也是对他绝对信任的。
他又想起陆应秋把自己留在燕国的那天,对自己说的那句“将来若有变故,我会拼死保你”意味着什么。
期思转过身去抱住了陆应秋,像是小时候那般,埋在他肩头沉默。
陆应秋安抚地拍拍他后背,他也放下了一件心事。
“把我留在燕国,是你的想法吗?”期思坐好,看着陆应秋问道。
陆应秋摇摇头:“我本想让你留在虞珂身边,在燕国生活一段时间,这样是很安全的,但没想到使队遇袭,陛下顺势做了这个决定。所幸你以这个身份生活比原本的身份要安全,否则瑞楚独子的身份会让你面临很复杂的情况,无论在哪里,都会有很多人会试图利用你、伤害你。”
期思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复杂,一方面是作假就等于成真的晋国皇子身份,一方面是死因蹊跷且身后罪名累累的瑞楚之子,他一时有些迷茫。
陆应秋明白他的想法,看着他说道:“你父亲曾讲过,许多事要走一步看一步,总会看清自己要做什么,人世间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坚守正道就好,不要担心。”
期思抬头看看他,心里安定下来。
期思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黑金麒麟链符思考着,陆应秋在一边并不打扰他。
过了一会,期思抬起头,眼神清明坚定,他开口道:“陆应秋,你说他是清白的,对不对?”
陆应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英武的面容上是不容置疑的深色:“我跟随他这许多年,再明白他不过,他必然是清白的,只是为人所构陷。”
期思站起来,眼睛明亮干净,语气笃定:“我想查清他的死因,并且为他翻案。”
陆应秋看着他,神思有些恍惚,最后笑道:“不愧是瑞楚的儿子,你与他很像!”
陆应秋又想了想道:“瑞楚案已过去很久,首先要做的,是弄清楚都有谁参与其中,当时朝中弹劾他的人很多,真正出头的只是无关紧要之人,幕后是谁很难说。但他的死与中的毒必有关联,你如今身在燕国,恐怕很难插手晋国和大凉……”
期思思索片刻,问他:“陆应秋,你觉得陛下他……”
陆应秋有些讶异于期思的大胆猜测,摇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陛下与大将军自年少就相识,是生死之交,你们母子和虞珂的事更是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他当时看到那些弹劾折子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