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很想站起来,可是脚却出奇地软。
是的,我在害怕,就像小时候掉进溪沟里,顺水漂流时一样,知道事情已经发生,怕也没用,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手上好像还有劲儿,我只能爬,往前爬,希望能爬到出口去。
终于爬到一个生锈的铁梯下时,我觉得我已经虚脱了,整个人只是毫无知觉地站起来,抓住铁条往上移动。
上面出口透下来的光在眼前打晃,手上只是乱抓,觉得快要到上面时,我眼前一黑,脚下踩空,我知道,我摔下去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是迷蒙中感觉有人在拖动我,抓着我的腿,我很想挣扎,可动不了,叫不出声儿。
我是被烟呛醒的,不是毒烟,应该是过期的劣质香烟。
我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不远地上坐着一个人,当我感觉到不对劲儿时,张嘴想大声吼,可声音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防毒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摘了下来。
我赶忙捂住口鼻,紧张得跳起来,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没有毒气,不必紧张。
然后,我转头看见了他,39号,沈一星。
我张嘴呆立,根本不知所谓。可是他,除了面具,连防护服都脱掉了,只穿着作训服,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一副和平常不同的朦胧表情。
☆、(一百三十三)心里报告b
(一百三十三)心里报告b
看什么,这里根本没有毒气,也没有化工原料,是演习,还不明白吗?
他的脸上,闪动着倦怠而y-in郁的表情,用从没有过的低沉嗓音和我说话。
我给吓得有点魂魄离体,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一下子瘫坐在潮s-hi的坑道地上。
几乎同时,我心底突然毛骨悚然,忽然转头看向他,觉得他的脸色青白,神色诡异,有种可怕的念头从脑子里蹦了出来,越想越想逃跑。
我努力移动身体,想往来的方向跑,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凉得彻骨,我一下子叫了出来,也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大力气,一个掣肘把我压在墙上,捂住了我的嘴。
冲我耳边说:你叫什么,想把死老a都叫来吗?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终于问出一句话来。
我感觉到他有呼吸,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他放开我,沉郁地说:你别害怕,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在a人,是演习,只是不晓得该怎么办,所以躲在这里。
他蹲下继续抽烟,我这会儿终于觉得没有窒息感了,不禁问:你,这副样子,真的很吓人。
比那些死老a还吓人?他掐灭了烟头,一双眼睛静得如秋水,幽幽地看着我,弄得我很不习惯。
不是,是不习惯你现在这副样子。
我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恢复平静,索x_i,ng坐下来,问:你就呆这儿不出去了?
不,我是在想,既然是演习,怎么样才能继续下去?
这时,我心里才突然冒出最想问的问题———他们这是为什么?
他又点了一根烟,我很奇怪他哪儿来的烟,但觉得没必要问这个问题,火光照着他的脸,青白中透着眼底的一丝血色,他在压制心里的怒气吗?
我不敢问,只是觉得,39号现在这样子,说给哪几个南瓜听,他们都不会相信。
你现在知道这是演习,你想怎么办?
他几乎气若游丝,声音低得快听不到了,惊恐之后的我根本还是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问题。
你想留下吗?他又问,语气冷得像六月飞雪。
我知道心里依然被恐惧占据,只能毫无底气地反问:你难道不想留下?
从昨天开始,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我有些纳闷,问:什么问题?
他忽的站起来,看看表,说:坑道里空气被污染过,虽然不会致命,但还是会灼伤呼吸道,你还是带上防化面具吧!
他把他的面具递给我,歉然一笑,道,我在想,这里是否值得我留下。
我觉得脸部完全紧绷了,身体也开始僵硬,脑子一片空白,这家伙,却想这些莫名其妙,跟任务毫不相关的问题。
后来,我想过,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太多理由来这里,为了荣誉,前途,炫耀,历练,还是种种其他,可应该没几个南瓜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当然。
几乎每个人都在疲于奔命,没有空隙去想这个问题。
因为有这么多牵绊,所以,我知道,一个正常人会想的,是当时失败的结果,和后来失败的结果。因为这种想法,我知道,我已经一步都移不开腿了。
我只能转动着眼珠,看着他慵懒地穿上作训靴,系上鞋带,整理装备,走过来拉了我一把。
见拉不动,脸上猛地回复那招牌笑容,道:我跟你开玩笑的,呵呵,不过这坑道里真的还残留了瓦斯毒气,吸入后刺激x_i,ng会很强烈,来,我帮你带上防毒面具。
他小心地帮我套上面具,又道:别想那么多了,不管真的假的,我们得走完这条路。
我还是动不了,他干脆把身上包袱一扔,正经说:我向你发誓,其实我也很害怕,不过我不认同他们这种考察方法,所以,接下来我会尽全力协助你完成任务,让你留下来,放心吧。
听到这里,我觉得我的手没刚才那么麻痹了,他狠狠掐了我大腿一把,让我觉得身体开始受大脑支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