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陶轻哼了一声,任性道:“总之我就要你帮我贴,我自己会贴歪的。”
沈初显是说不过她,只得妥协了:“好好好,在下来贴,贴得不好殿下可不能怪罪。”
漫陶仰起脸:“嗯,不怪你。”
沈初小心翼翼地给她贴,漫陶在他手指靠近时微微闭上了眼。
“贴好了。”沈初说,“大美人。”
“……”漫陶睁开眼,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像是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最终却敛了目光,嫣然一笑,“谢谢了,沈初哥哥。兰心她们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说罢漫陶便穿过回廊离开。
少微摇了摇头,这才走了出来。
沈初看到他并不意外。
少微道:“肯定是跑回去哭了。”
沈初轻轻说了句:“我把漫陶当妹妹,真把她当妹妹。”
“我知道。”少微叹了口气,“她也知道。”
所以刚刚才会那样喊他,这是他们儿时的称呼。
“殿下,沈大人。”
少微眸光一亮:“华苍!你不当值了吗?”
华苍颔首:“交过班了。”
“那你陪我去透透气吧。”少微提议,“今天可把我闷坏了。”
“好。”
被晾在一旁的沈初:“……”
少微安抚:“自寻乐子去吧沈三顾,你这左右逢源的,不用本太子来给你c,ao心了吧?”
沈初识趣道:“殿下也自寻乐子去吧。”
他目送太子和华苍往园中凉亭而去,对月自哀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向偏厅,寻他的乐子去了。
宴会将散未散,文士们还在饮酒作诗,太子殿下的离席令他们彻底放松下来,哄闹声不绝于耳。约莫是有人喝得多了,打翻了杯盏,又引得众人几句调笑。
少微坐在凉亭中,四下太过昏暗,他什么也看不清,索性闭着眼趴在亭栏上,听着风噪虫鸣,闻着酒气花香,跟华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劳什子的赏春宴,我是半点春都没赏着啊,那些文臣唠叨起来简直没个完。”少微嘟嘟囔囔地抱怨。
“国事?”华苍立于一旁,望着少微的侧脸。他看得清,只消一点月光灯火,他便能看得见少微轻轻颤动的睫毛。
“要都是国事还好些,魏大人家里添了个小外孙,还要让我起名字,我起了他又支支吾吾不甚满意的样子。”少微扯了扯腕子上的衣带,“你坐下吧,绷了一天不累吗?”
华苍坐到他身边:“殿下给起了什么名字?”
感觉一旁传来熟悉的热度,少微不由得往华苍这边靠了靠,又觉得亭栏太硬,磕得手疼,干脆不趴在上面了,转而支起一条腿,软骨头一般半躺到华苍身上:“我说就叫有福,正月里出生的,多有福气。”
“……”华苍动了动身体,好让少微躺得舒服些,“嗯,挺好的。”
“我也觉得挺好的,不过魏大人说他好像把小外孙的生辰八字弄错了,这事就只能算啦。”少微遗憾地说。
华苍勾了勾唇。
他喜欢听少微说话,有意思的话,没意思的话,他都喜欢听。像现在这样,一低头就是这人的耳畔,鼻端是浅淡的熏香味道,于他而言,竟也像是喝了酒一般。
“还有梅大人,与我提了三次他家女儿,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华苍听到这里,似是酒醒,低声道:“殿下早晚要娶太子妃……”
少微转过头看他:“你希望我早些娶妻?”
华苍没有接话。
一时无言。
远处的宴席中突然传出一声叫好,大概是有人作了一首好诗。
少微回过身去:“今日我给了许多人封赏,可我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连这满园春色也不能得见。”
静默半晌,一把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缓缓道来。
“这园子的最东边是是一丛栀子花,白色间青,尚未全开,但那香气半个园子里都能闻到;迎春有些颓败了,在西面的院墙边;杜鹃开了一路,从南到北;苏湖边有四株木兰,还是紫红色的花苞;这亭子周围的花我不认识……”
华苍巨细靡遗地说着,有些地方讲得不伦不类,甚至毫无美感了,但他还是尽力将自己见到的景色呈现出来。
耳朵又热又痒,少微静静地听着,那声音携着温暖的气息,从他的耳朵钻进他的心里,而他眼前的黑暗中也似乎开出了成片成片的花。
“这亭子周围的花长什么样?”他问。
“白的,一串串的,花口朝下,尖端有点卷。”华苍笨拙地描述。
“是铃兰吧,花朵像一个个铜铃。”
“对。”
“还有么?”
“还有……”
在凉亭里待着,少微有些忘乎所以,知道宴会结束,众人熙熙攘攘地散去,他才想起与赵梓的约定。
他猛然坐起,道:“哎呀,差点忘了,赵师弟还在偏厅等我呢。”
“赵师弟?”
“嗯,就是今年的榜眼,赵梓。上次那道葛长题就是他出的,如今他拜入先生门下,便是我的师弟啦。”
“哦。”那个鬼画符的出题人?
“我给他出了道题,说好了给他一个时辰来解,怪我,我竟然给忘了。”
“夜深了,殿下可改日再召见他。”
“不成,总不能无故爽约,况且我很想知道他解出来了没有。”少微拉起华苍,“他多半还在偏厅等我呢,我们走吧。”
少微往前走,却被手腕上的衣带又拽了回来,他